埃沙格這個時間點基本上都相當清閒。
儘管酒館還是能夠接待客人的狀態,但在大部分人於陽光底下辛勤工作時,這個時段仍舊鮮少人來到,更何況現今早已入春,那麼辛勞的平民們就更不可能在這時間點進來酒館消費。
尼克與先前相同的窩進小工坊做自己的事情,薩菲亞可能出去買書也有可能在樓上睡午覺,而身為店長的黑膚青年通常都坐在吧檯邊單手撐著臉頰打哈欠。
無關乎他是否想睡,純粹只是因為現在的天氣溫暖且舒適……而在興起這個想法時,埃沙格覺得這樣的情景似乎似曾相識。
他還記得幾個月前的午後似乎也是這樣,而當時懷揣懷錶的少女現在大概也在接點兼職吧、噢,對,不同的點就是金髮的少女還未到來,那時候的女孩還是客人的身分,但現在……
埃沙格漫無目的地想著,內容從客人到進駐酒館再到里切爾的棉被。對,他有點想給人換新棉被,或許之後能去找找……
那是一次意外,因藏於甜感後的酒精的作用。
她感覺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被帶離了爪痕旅店都不清楚──
(謝謝阿杜客串)
——好暈、好想吐。
被樺樹酒的甜味所矇騙而不小心喝得過快又過量的里切爾在某位褐髮先生的寬厚肩膀上無力地掙扎、甚至身體還因此滑落些許,她發出幾聲無意義的聲音,在感覺到自己被人放了下來後,她迷茫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隱隱約約聽見那位先生溫柔地把自己轉了個彎,她聽見對方說酒館到了。
——酒館?她不要去酒館了。
里切爾皺起眉頭,她那張白皙的臉頰染上了粉紅色,她那雙清澈的墨綠雙瞳則是染上一層迷霧,而她是喝多了還迷路的旅人。
但很快地她遠遠地看到那個擺在門口的雕像,她那混沌的腦子這才慢吞吞地提醒她酒館是她的家。
嗯——對,她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
她感覺走了好久——有幾次那尊醒目的雕像還離開了她的視線,逼她要停下腳步看看那雕像躲去哪裡了。
她像是走了貝森到爪痕旅店的距離——好長——⋯⋯
直到她終於靠自己走到雕像旁邊,她的手指甚至都直接按上雕像的頭、無理地握著它豎起的耳朵——
她另外一隻手在關著的拉門前摸索,甚至不小心拍出了聲響,無暇顧及這樣是否不禮貌的里切爾仍努力地摸索門板——最後終於在她視線聚焦的門把的幾公分外摸到了「真正的」門把。
像是埋怨起為什麼門把在那兒的里切爾嘟起嘴唇,四指用勁往外拉——但門扉卻只動了這麼一小點距離,而下一秒門扉自己打開了。
——所以說,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這個看起來好像是喝醉了的里切爾?嗯???
埃沙格在門被拍了幾下之後立刻起身去開門,本來預想的會是任何他沒見過的陌生面孔,然而實際上映入眼簾的卻是臉頰泛了一層薄紅的里切爾。
發燒或者喝醉,當然前者似乎比較有可能,但埃沙格想歸想,沒有得到任何答案的腦袋相當困惑,他只能先好好的伸出手撐住對方的腋下,而另一手則是扶住肩膀。
「嘿、妳怎麼了?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啊……」就連他手底下摸到的身軀溫度都比平時還要高出一些,埃沙格擔憂的蹙起眉,在讓里切爾靠到自己身上後立刻騰出一手眼明手快的把門關上。
而尼克看了他們這邊一眼之後,也放下手邊的工作,但沒有馬上站起身走過來。
休息中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她落入了溫暖的懷抱裡,她的腳步有些許不穩,經酒精麻痺的大腦運轉得很遲緩,所以她覺得這份擁抱來得很即時,至少非常可靠,可以放鬆地讓自己被抱著一會兒。
金髮少女的額髮靠在黑膚男人的懷裡,墨綠色的眼瞳半瞇半眨,她半晌沒回應對方的關心,但她知道對方的聲線是埃沙格先生,所以她也能知道自己現在正被埃沙格先生抱著。
──天啊,快離開!
......想再多待會兒。
已經快被情感淹沒的理智發出哀嚎、長期被理智說服的未知情感在躁動,長期受制於兩種情感衝突的里切爾皺起眉頭、白皙的手指在埃沙格的背後撈了幾下,才往回縮抓住埃沙格先生的手臂、把自己從他的懷裡勉強撐起。
「......個、喝酒,對不起......」里切爾抬起眼試圖看進那雙金色的眼底,她支吾地說著自己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她不小心喝多了,她以為樺樹啤酒不會輕易讓人酒醉。
「......不小心的,對不起。」里切爾斷斷續續地解釋,但在旁人聽起來跟沒解釋沒兩樣。
女孩的雙眼朦朧,宛如森林中的迷霧、帶著些許微弱的水光,她那頭金色的髮絲有點凌亂,身穿綠白裙裝的她就像一個誤闖進酒館的小精靈,看起來還有那麼一絲可憐。
里切爾抿下嘴唇,終於有腦力分神注意到埃沙格先生的距離好像又比之前幾次都要更近,雖然埃沙格先生是不得已才這樣做,但這不妨礙她的心跳加快。
──好糟糕。
如果此時她有四隻手,她希望另外兩隻可以把她的整張臉都摀住。
啊、真的是喝酒……但是、為什麼是喝酒???
里切爾那個幾乎沒辦法形成正常句子的回應的確沒有解答埃沙格的疑惑,他只能在對方撐起自己的身子時將原先環抱住對方的手改換成繼續撐著里切爾的手臂,牢牢地抓住,好讓人不要滑下去。
而在正式回應之前,埃沙格看著這個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金色小動物,面對這些近距離的、且以往完全沒有見過的水靈靈神態時,內心第一個想法是超他媽可愛這隻小動物是怎麼回事!
這讓他在聽見對不起之後的第一個表情是咧開笑容,其中的笑意堪稱溫柔,而金色雙眼當中毫無避諱的直視也堪稱直率。
「好吧、妳之後清醒記得告訴我怎麼回事喔,但在那之前——」他壓根沒有注意到少女的心思如何奔騰,黑膚青年只是照著自己的意思的迅速抬起雙手捧起那軟嫩的雙頰,確保里切爾能夠聽進去自己說的話而強迫人抬頭,「我先帶妳回房間休息,好嗎?」
她的反應因那雙溫暖的手掌強勢地抬起自己的臉、逼她必須得面對那燦爛但卻含有其他意義的笑臉而有了劇烈的震盪,埃沙格先生那雙金色的眼睛此時就像火焰──要把她全身燃燒殆盡。
最先耐不住高溫的是她的腦袋,她的耳朵聽到有甚麼東西發出了斷裂的聲音,然後她的腦袋便舉起了白旗,像卡住的齒輪那般無力地停止運作。
任憑她那雙墨綠色的眼瞳再怎麼努力地往旁邊偏離,埃沙格先生仍笑著等待她的回應,不管如何她都會看到那張臉──那張在她的印象裡非常好看的臉在看著她、她所喜歡的人在看著她。
她能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里切爾的臉像是嫣紅的顏料,她連耳根都紅透,她的嘴唇抿了又抿,最後只得弱弱地頷首回應。
里切爾的腦袋已經攪成了糨糊,本來就酒醉的她連話都說不好了,現在又被埃沙格先生強硬地捧著臉頰,可憐如她,本來就迷濛的墨綠色眼瞳已經慌得要滾出眼淚。
「我不......喜歡......」里切爾的嘴唇蠕動,聲音很小,她說得非常小聲,沒讓埃沙格先生聽見──因為她不喜歡的是自己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樣子。
還有其他的,諸如喜歡所以不想靠得太近,諸如她現在話都說不好,但她沒能整理起來,只是胸口很悶──很悶、很堵。
雖然不曉得對方是因為什麼而如此面紅,只有一旁瞇細了眼的尼克覺得事有蹊蹺,而當事人還在覺得臉跟耳尖都紅透的里切爾很可愛,心情愉悅的就像待會要去參加祭典。
那有什麼問題呢?大方承認可愛的事物就是可愛根本不成問題,埃沙格壓根沒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擺在一個「朋友」身上已經開始出現走偏的苗頭。
他還在品嚐此時的快樂,「噢、好!回房間!」
埃沙格在沒聽見那小小的句子時蹲下身,一手熟練的繞過對方兩腳的膝蓋後頭,接著稍微使個力就把人抬起來,就像舉玩偶一樣,而他另外一手就同樣牢牢的將里切爾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懷裡。
這也許接近公主抱,而且不會壓迫到喝醉酒的胃,黑膚青年自認為這個姿勢還行,轉過身經過尼克時就看到尼克有點古怪但他只覺得尼克跟平常一樣面癱的臉盯著自己瞧。
「我先帶里切爾上樓休息囉?她喝醉了,原因不明。」
「……喔。」尼克淡淡地回了一聲,目送埃沙格上樓後維持那個感覺古怪的面容,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
而埃沙格移動的腳步平穩,無論中間里切爾有什麼舉動他都能輕鬆應付,三兩下就走到三樓,推門進房,迅速將里切爾放到床邊坐好,然後彎腰扶著對方的肩膀,直盯著已經模糊的墨綠色眼瞳看。
接著他在床邊坐下,準備把人的腳抬上床後就先行離開去拿水擺床邊,同時也在放開摸著人肩膀的手,轉而俯身時開口。
「嘿,妳覺得會冷嗎?等一下把妳鞋子脫掉之後要蓋棉被嗎?雖然喝完酒身體熱熱的,但不注意就會感冒,要小心喔。」
──啊!
就在埃沙格先生極其自然地蹲下身的同時她聽見了答覆,下秒里切爾卻感到自己雙腳猛然騰空,同時身體往後傾倒,她那雙墨綠色的眼瞳驚恐地瞪大、倒抽了口氣,兩隻手用力地扳住埃沙格先生的肩膀,她的身子繃緊、呼吸停止,直到確定自己不會摔在地板上才吐了口氣。
但很快地她就感覺自己跟埃沙格先生更近了、距離近得非常誇張,她又開始屏氣,在上樓時她隱約看見尼克先生的凝視著他們的眼神,這讓她更慌了,她伸手想推開埃沙格先生緊抱著自己的手指,但埃沙格先生沒理她,把她抱得更緊,或許當成了無意識的酒醉行為。
她的確是還醉醺醺的,但一連串的精神刺激也讓她腦內警鈴大作,她腦袋的聲音拼了命的尖叫告訴她要快跑。
但她像是被埃沙格先生禁錮般──埃沙格先生力氣為甚麼這麼大?──任憑她如何掙扎都被男人安安穩穩地摟在懷裡。
直到他們回到房間。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房間是如此安全溫暖又令人歡喜,至少她的心跳終於緩了下來。
面對埃沙格先生一連串的提問跟叮嚀,里切爾抿著嘴唇搖頭、金色的髮絲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一雙眉顯而易見地皺起,她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死盯著自己的手。
當精神上的刺激緩下後,她又開始感覺到有股鬱悶感騰升而起──是她自己今日的失態;在冬日在浴池內對談後萌芽的懵懂情感;以及在被埃沙格先生握著手指時的恍然大悟,還有丁香那時候剎有其事的對談,以及埃沙格先生從未對她展現的特別情緒,由種種複雜的情感交織而成。
原本正常跳動的心臟在此時像被淋了一整碗檸檬汁般酸楚,而不怎麼清楚的腦袋在此時做出了最簡單的解釋。
──她現在很不開心。
「......謝謝。」里切爾坐在床上,她在許久的沉默後,語焉不詳地跟眼前的埃沙格先生道謝。
在里切爾沉默的期間,埃沙格已經替人脫好鞋子,轉頭看人時正好迎上對方的道謝。但對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怎麼好,於是黑膚青年改換了主意——他沒有打算立刻將人擺到床上躺好了。
聽聞喝醉酒時若躺平,反而會感覺胃裡的酒液翻湧要湧上來,至少有些酒鬼是這麼跟他說的,所以他就只是同樣的、用那個笑容靠近里切爾。
那不是過分靠近的距離,但他的一手壓在對方身後的床舖上,那讓他足夠觀察里切爾醉酒的神色。
他想,就算對方現在感覺再怎麼可愛,他也得要好好照顧酒館裡最小的金髮孩子身心靈的舒適程度。
「嗯,不會,」他跟往常相同,在這樣的相處距離之下便放輕了聲音,「不過妳有哪裡不舒服嗎?有覺得想吐嗎?如果想吐的話,不要立刻躺下比較好,還有剛剛問的,會冷嗎?」如果會冷的話他可能就要用棉被把對方包起來了——而下一個問題是關於要不要喝水,待會再問。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埃沙格先生的手壓在自己身後的被單上,但被酒精染紅了臉頰的金髮女孩此時還在想:埃沙格先生的五官好好看。
而沒有給予她思考空間的埃沙格先生再度闖進她的眼底,那雙金色的眼裡純淨明亮,笑容燦爛而耀眼,與平時不同的聲線都在撩撥她心底的心弦,任憑她怎麼努力平復好了,埃沙格先生可以很輕易的就讓它再度紊亂。
金髮的女孩望進了那雙金色的眼中,她那縈繞不去的鬱悶被酒精催化,里切爾聽著埃沙格先生的問句,想的卻是其他疑惑。
以往的她不會問那些奇怪的問題,但現在她想讓埃沙格先生立即回答她的困惑,酒精作用下她想都沒想地開口——
「⋯⋯您,平時也會和其他女士這麼靠近嗎?」里切爾這次沒有因為黑膚男性的靠近而退縮,她直盯著埃沙格先生ㄧ字一句地問出她的疑惑。
金髮的女孩單刀直入地詢問著,手指微微地抓緊了旁邊的被單。
他本來以為對方會說點像是想睡或是命令他去拿點東西來的話,畢竟他可還記得先前里切爾曾經對他吐過舌頭,那副調皮的樣子埃沙格還沒忘,所以原先他只以為對方喝醉酒之後,那樣的行為會更明顯。
但埃沙格卻在這個問句中凝滯了一下。
黑膚青年思考本來就快,所以在對方眼裡也許只頓了大概兩三秒,感覺沒有太奇怪,然而他內心已經跑過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平時也會跟其他女士靠這麼近嗎?那當然是沒有,就算有些女性被他稱作朋友,但他仍然會在與其相處時保持讓人不致感到不適的距離,那麼對里切爾呢?他把對方當成小孩嗎?那也不見得,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是用平等的態度對待對方,那他有把對方當作女性看待嗎?這個好像就沒辦法很篤定了,所以……
埃沙格低下頭,盯回去,他開始思考自己是否要將里切爾當作女性看待,但這個想法似乎對於現在這個問題走的太多也太遠,所以他只能在盯著里切爾發現到對方不同以往的神色,感覺可愛的同時將其餘他剛才沒認真看的部分看進眼底。
包括有些濕潤的雙眼、仍舊稚嫩但其實應該快要逐漸長開的面龐,他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一個「女孩」的臉,這很新奇,還有看起來柔軟的唇瓣……
埃沙格在那一瞬間想通了點其實根本算不得解法的東西。
對,沒錯,他跟其他女士距離不會這麼近,所以在他現在感覺心裡泛起奇怪躁動的當下,他也不該靠里切爾這麼近。
知道了,他知道了,埃沙格覺得自己的心思有點亂,但現在退開只會造成誤會,之後絕對要多注意一點,所以他只是裝作正常的抬起自己的一手,捂著嘴勾起微笑,然後在摸到自己的臉頰看不出來的微微發熱覺得自己好像當店長當的有點糟。
「不會,」他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給了個篤定的回答,「不會靠其他人這麼近。」
其實如果照他原來的性子,他應該會追問說是不是我讓妳不舒服了,妳希望我改嗎?但事實上卻是他現在已經覺得自己很不妙又失禮,尤其這股奇怪的心情悸動,他下意識覺得好像不應該,所以不管里切爾怎麼覺得,他都會調整今後的距離感。
至少要調整到不會疏遠,但是又不會親近到讓他自己覺得、覺得……不妥。所以到底實際上是不妥在哪裡呢?腦袋沒有里切爾跟薩菲亞靈光的埃沙格暫且想不出來——不對,或許他的腦子某方面來說也比不上尼克,大概。
埃沙格先生為甚麼要笑?
里切爾是看著眼前的黑膚男人的,所以她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但她又因為埃沙格先生篤定的回應而鬆開眉頭。
萬一店長跟別人在一起呢?你可以祝福他嗎?丁香的話語出現在腦中、一閃而逝。
里切爾那雙墨綠色的眼瞳看著眼前的黑膚男人,她沉默了會兒,轉而傾身向前,第一次主動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的金色髮絲因為她突然的前傾而晃動,她的手指也從床邊轉而放在自己面前的被單上,正好在她跟埃沙格先生中間。
她還有問題想問,她不想讓埃沙格先生逃走。
「.......那,您是不是把我當小孩子?」里切爾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幾分篤定、幾分賭氣,正因酒醉而更加明顯。
「您、把我當小孩子看,所以不在意距離太近。」她擅自為埃沙格先生解答,金髮的女孩皺著眉頭、有些迷糊的眼嘗試捕捉埃沙格先生的表情。
「對不對?」
這個問題倒是可以回答的很快了。
「我沒有把妳當成小孩。」正好方才他在內心詰問自己時也有碰到類似的問題,所以埃沙格幾乎沒有怎麼想的就脫口而出,笑容也收攏了一點,足證明他現在說這話是認真的也稍微嚴肅些的。
但他那不安分的過快思考又開始胡思亂想,而這只要連結到上一個問題時他所做出的一些半吊子的結論,就足夠讓他自亂陣腳。
例如如果不是小孩的話,那是什麼,朋友嗎?他自己時常將嘿朋友掛在嘴邊,然後面對女性友人都會保持距離,唯獨對里切爾沒有——姑且不論薩菲亞,薩菲亞是會自己跳到他身上的,那個不算。
然後在剛剛亂想了一通之後,他得到一個未來必須再多加注意距離的信條,然而這又有哪裡讓他感到不對勁。
因為突然要拉開點距離不是他的作風,但他又會因為不這麼做而感到困擾和困惑。
埃沙格還在努力地想這是什麼意思,畢竟拿捏距離到不會比以往還要疏遠但是又要小心注意似乎相當困難。
里切爾對他來說的定位到底是什麼?他只能很確定跟什麼相似,但絕非三言兩語就能講完的——
自知自己又陷入什麼奇怪思考空間的黑膚青年為了讓自己這短暫的思考不會太過突兀,他在方才講完了那一句之後的幾秒內立刻又補充上了另外一句話。
「我沒有注意距離是因為……」他想,面對這個問題,還是據實以告好了,「妳跟我很親近,所以我沒有想過要在意距離。」
好吧——這也算是種回答,其實剛才那個結論好像也可以不作數,或者說只要里切爾覺得他可以不在意距離,那他今後就可以不在意。
反之,只要里切爾覺得他這樣不妥,那他就會改,端看里切爾接下來給他的回答是什麼。
「⋯⋯嗯!」
金髮的女孩聽見了那毫不猶豫的回答時,她那兩道揪在一起的眉鬆開,微微賭氣而瞪起的眼睛也因而彎起,里切爾衝著埃沙格先生一笑、這笑容中帶著最單純的動機,因為埃沙格先生的回答讓她很開心。
——他們很親近嗎?是很親近的吧?那是不是還能再更近一點點呢?
那是借著酒精壯的膽,也因為是埃沙格先生後半句讓她覺得埃沙格先生默許了她的行為,金髮的女孩在映入斜陽的房間裡支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換了個姿勢跌坐到黑膚男性旁邊,原本覆蓋在身上的被單因為她的動作而摔回床上。
里切爾把頭靠在埃沙格先生的臂膀上,她垂著眼盯著自己因為開心而輕晃的腿根、還有旁邊埃沙格先生的腿。
——真好。
她心滿意足地闔上眼,似乎終於在此時填滿了前幾天給大家吃蛋糕時,埃沙格先生那絲毫沒有什麼改變的神情所帶給她的遺憾。
——不能讓給其她女生的話,那就是喜歡了吧!
那天的對話再次再次浮現於腦海,清晰且催促著她可以再在埃沙格先生的默許下多做點——其他的。
她喜歡埃沙格先生。
喜歡他,以前不知道,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起的。
但是她現在知道她喜歡埃沙格先生。
既然埃沙格先生沒推開她,她是不是還能再更進展一點點,比如跟他說——
金髮女孩沒去注意被她靠著頭的埃沙格先生此時此刻心情如何,不如說喝得醉醺醺的她也感覺不太到。
她現在就只想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儘管有酒精的協助,里切爾在說話的時候仍是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
「⋯⋯我呢⋯⋯我⋯⋯很喜歡埃沙格先生。」
「很喜歡喔⋯⋯眼睛、鼻子、嘴唇⋯⋯」我都很喜歡。
她後半句被隱藏在囁嚅的音量下,姍姍來遲的羞恥感捂上她的嘴,使她最後只能含糊地停止發言。
金髮的女孩閉上眼睛抿起唇瓣,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又更熱了點,大概是又是樺樹啤酒搞的鬼。
現在這樣、絕對不對勁。
埃沙格於手臂被里切爾靠上時感覺內心某種東西被強烈的撼動,那是稍早前任何一個他的胡思亂想可以比擬的——他當然覺得里切爾很可愛、覺得那頭金髮看起來很好摸、或許還覺得里切爾的臉頰感覺很好捏,但現在——
配上那句很喜歡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明白此時的喜歡,本質上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他知道以往對里切爾的情感都建立在朋友的情誼之上,在對方住進酒館之後可能多少會升格成家人,然而對於尼克、對,尼克,他夏季的時候曾經摔到對方身上,他那時候只覺得哎呀添麻煩了,對於薩菲亞,他只覺得攬著妹妹的腰把人整個抬起來很好玩,那麼他此時此刻這種不該有的窒息感還有失語感是怎麼回事?
方才他回答里切爾不會靠他人太近時所萌發的臉頰熱度似乎又更多了些,他還有股伸出手的衝動——
而埃沙格確實在不太過份的範圍內允許自己抬起手,繞過里切爾的背部,用他的手掌包覆住那個對他來說很輕鬆就能護住的肩頭,像是用舉動回應里切爾此時的所有反應。
既非家人又非友人的距離感,他開始思考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就連記得目前自己所見的所有事物的自己都無法自經驗理解的情況。
是從他知道南格羅先生會欺壓里切爾而萌生心疼開始嗎?是打自里切爾生病會跟他鬧脾氣開始嗎?是從拉近距離講故事且分享他的生死觀、意即他自身心臟的一部份時開始嗎?還是他將楓葉插上對方的耳朵笑著說這名金髮女孩如同精靈?或是他攤開遙遠東方說著要帶人去見識金黃之地時?又或者最剛開始與尼克一同決定要放心思在里切爾身上的那個提燈夜?
過多的相處交織而成的使他喘不過氣來的這樣情感他理不清,思及此時埃沙格大概已經知道這絕對不只是把對方當作可愛的朋友而已,然而還未明晰時他的結論還能懵懂的指向何方?
那當中只有一個他堪堪能抓住的信念,而此刻他只要承認,就能發現自身心跳快到彷彿要跳出喉嚨。
「……嗯,知道了。」方才那些結論見鬼去吧,埃沙格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就只希望自己的心跳再慢一點,扶著里切爾肩膀的手指隨著自己鄭重的回應而收緊一些,就像是默許未來任何一個時刻里切爾都能像現在一樣靠過來那樣,然後——他未來也能因為里切爾現在類似保證的舉動而消弭界線距離。
在他心中,喜歡的意義變得混沌不清,這不是值得稱頌的,順著糾纏絲線而行的現下存於心中最核心的想法,他不承認其特別也別無他法。
——如果想要靠近、想要將其攬入懷裡、想要將其罩在自身的羽翼之下,能夠被稱為守護,那麼埃沙格肯定已經將里切爾當作必須守護的寶物了。
這便是喜歡的開端。
肩頭上的重量讓里切爾稍稍分神,但席捲而來的倦意讓她半瞇起了眼睛。
她原本想說點什麼,但剛發出了個單音後,就感覺埃沙格先生的手又握上了她的。
埃沙格先生的嗓音就像浮雲般從她的左耳進、自右耳飄了出去,她注意力都放在埃沙格先生攬著自己肩膀,那傳遞而來的溫度跟依偎感,讓她感到特別開心。
金髮的女孩半瞇起眼睛,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對埃沙格先生的回應感到很滿意,長期懸在心裏的質疑也因而消散,當在意的事情有了結果後,酒精帶來的睏意又讓她開始發起呆。
她盯著自己那隻被埃沙格先生握住的手,最後含糊地道了聲晚安就闔上眼睛。
她是這麼任性地就兀自睡著、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帶給了身旁的人困擾,甚至於掀起了兩人關係天翻地覆的變化──也許明天的她會知道,但現在?
已經困極了的里切爾帶著心滿意足的感受踏進夢鄉,就這麼維持著把黑膚男性的臂膀當枕頭的姿勢甜甜地睡了。
埃沙格盡力讓自己的動作輕柔,將里切爾好好的放到床上躺好,又替其蓋上棉被後便轉身離開房間。
然後他下樓之後看著尼克的背影,立刻抓了張板凳坐到對方身邊。
「尼克,先停一下你的工作。」紅髮的工匠很少聽見店長這帶點嚴肅的語氣,於是他緩緩地放下手裡的工具,準備轉頭問怎麼回事,卻在開口前被埃沙格用手按著頭靠到對方肩膀上——
「?!」
「嗯……感覺好像不太對耶。」黑膚男性自顧自的喃喃自語,壓著尼克的頭的力道沒有減少,而是讓這個動作維持了幾秒鐘之後才放開。
尼克抬起頭時相當錯愕的嘴巴微張,這大概已經是工匠近期做出最大的反應了,然後他就看著埃沙格拉過自己的手,認真的用那雙金色眼睛凝視自己,繼續丟出在他們之間根本不會出現的句子震撼彈。
「我想守護你——咦……雖然這個句子立意應該沒有錯,畢竟我是店長,但是怎麼講起來好像怪怪的啊……」到底是怪在哪裡呢?埃沙格完全不曉得,然而尼克在又被驚嚇了這一次之後,難得的開始腦袋高速運轉。
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感覺自己的思緒這麼清晰,如果說埃沙格是在送里切爾上去時發生了點什麼,下來時才會對自己做出這些奇怪動作的話,好像就情有可原了——
但情有可原歸情有可原,他還是沒辦法抑制自己想打人的衝動。
所以尼克在看上去楞神幾秒之後沉下臉,抽開手,思索了一下到底要拿什麼東西打人才不會把人打成白癡之後,拿起放在桌面上當切割墊子的木板,力道不輕不重的往埃沙格的前額打下去,聲響清脆也響亮的讓人心頭暢快。
「噢!你打我做什麼!」他們的店長馬上抬起手摀住額頭,但看見尼克那個比他煎蛋煎到中暑時還要陰沉的臉色時,他的神情就轉變成乾笑。
「你沒對里切爾做什麼吧?」
埃沙格有些靦腆的眨了眨眼,若非深膚色,或許此時能看見他難得的有些臉頰泛紅。
「咦你怎麼會知道——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沒有!我沒有!你誤會了我沒有!!!」
「也是啦,如果真的有什麼的話你就不會還來抓著我確認什麼東西了,想也知道你什麼都沒想通,我本來就不覺得你有辦法靠自己的力量想通了,所以剛剛那樣你有清楚什麼東西了嗎?我想也是沒有吧,哈。」
尼克難得講了這麼多話,也難得的扯開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埃沙格在那個當下感覺背脊發涼,但來不及了,紅髮工匠又抓著他的肩膀硬生生用木板打了他的頭好幾下。
「我是真的沒明白、啊!但是我很努力了、嗚呃等等!尼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啥都沒說就拉你來做測試!別打了噢!我發誓我下次會找你討論的好嗎!」尼克停下手。
「下次?」他挑起眉,那片木板還被他舉的高高的,而埃沙格瞄了一眼之後就乾巴巴的笑了幾聲。
「我承認我現在心思還沒整理好……所以,等我想好有哪幾個問題想跟你討論的時候,我再找你聊聊,可以嗎?呃……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尼克當然知道埃沙格在說什麼了。儘管他自己並沒有踏入任何一段感情過,但他很篤定自己絕對比對方還要懂,他大概也知曉為何黑膚青年只想找他而非薩菲亞。
——因為薩菲亞感覺好像只會尖銳的大笑著哥哥好笨,然後狠狠的損了一番之後讓埃沙格自求多福自生自滅。現在這間酒館裡能夠救埃沙格的好像只有自己了。
他緩慢的放下木板,點點頭之後神色又變回平時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嗯,可以,」工匠轉頭準備繼續面對自己面前那堆工具了,「隨時都可以。」
「謝啦!」埃沙格的笑容同樣也恢復成往常的燦爛,站起身時順帶拍了拍尼克的肩膀,並於回到櫃台前時又丟下最後一句話,「不過剛剛其實算是真心話啦,酒館加上你在內的三個人,我都想守護!」
而尼克在沒有抬頭的情況下,聽著埃沙格走進廚房開始忙碌的聲音時,小小的露出一個微笑。
——能夠來酒館工作真是太好了呢。
尼克!安心信賴的狼牙棒!(?
里切爾真的好可愛感覺再給埃沙格幾下爆擊就可以了嗎我相信他可以.....我相信他可以的這個木頭男人!!!啊!!!!
我覺得對完這個交流已經了結我所有心願他們就算沒在一起我也很滿意(里切爾:哈囉
謝謝阿杜扛里切爾米袋,謝謝埃沙格公主抱里切爾,里切爾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
其實當時只是想要讓里切爾衝一下告白的劇情,要是讓她磨磨蹭蹭下去里切爾再過個兩年都不可能告白
里切爾本身有很多想做想衝但是礙於她自己腦袋想太多,所以最後都沒做,喝酒剛好可以讓她主動一點
能看到埃沙格整個人被搞亂真的是意外的意外
好喜,謝謝酒館中抱病還陪我對完這個交流,兩個人的關係稍微改變了我很快樂ㄟ⋯
蛤!!!
(可愛到失語
CB_SONSARK: 您的感想怎麼比我精良一百倍
!!!!我才是謝謝里切爾讓埃沙格扛,喜歡那句真的是不只埃沙格連中之都在半夜被衝擊到了好嗎
!!!(邊咳邊寫作業邊尖叫好可愛(好混亂???
然後下次可能就是輪到埃沙格告白了嗎我不確定(?)但我肯定讓他醒
(救命???
CCLing_Ling: 謝謝阿杜幫扛里切爾回來您是大工程......紅包就先謝謝您ㄌ......到時候辦桌一定請您(幹?
喔對我要說,最後那段的兄弟情我看的很開心謝謝酒館中(
埃沙格快要開竅了!!!!!尼克,一切就靠你了!
halfbaked: 謝謝灰中的禮金!!!(你收太快!)真的是沒有尼克他什麼都想不出來……我有讓尼克成為好兄弟真是太好了
(?表符
jh0124haha: 您給的禮金也太多(rolf)!!!但我就全部收下ㄌ謝謝......(幹
老實說在對這則交流之前我完全沒想過埃沙格會被里切爾的可愛模樣弄到自亂陣腳齁真的是金髮女孩殺傷力太大了FBI!!!(該被FBI抓去關的是酒館中喔?)謝謝覺得埃沙格心境帥氣我還滿苦惱要怎麼表達電波人腦袋,但最終有帥氣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謝謝.....對啊中世紀這個時間已經可以談戀愛了喔接下來就可以大躍進了喔喔喔!!!(幹)真的是謝謝您覺得好看我們會努力繼續推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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