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週間,尾聲
latest #22
一週內主持人和醫療組長雙雙喪命,從昨日起,設施裡便彷彿瀰漫著股若有似無的絕望。

對失職的工作人員亦如此心狠手辣,不愧是能長久活躍於黑網的影音平台,他都有點好奇背後究竟是什麼人物在撐腰了。加洛斯回憶著前一天的直播,忍不住感嘆。

說實話,他對烏拉拉印象並不差,然而即使目睹女性露出真面目後被機槍掃射的畫面,心底也掀不起一絲波瀾。沒辦法,還有什麼消息能比得不到解藥更差的呢?只是多一個死去的工作人員,似乎也算不得驚濤駭浪。

至於那副安樂死耳機……哈哈,他當然沒打算用。
加洛斯無聲輕嘆,關上蓮蓬頭從氤氳熱氣之中抽離,經過除霧鏡面、透過反射看見肩上那陪著自己邁入第四週間的「絕」字時,不禁扯扯嘴角。接著他擦去一身水氣,慢條斯理地穿上被熨得妥帖的襯衫西褲,最後對著鏡子將金髮梳得一絲不苟。
總而言之,終於迎來了最後一週。事到如今還有人能發布指令嗎——才這麼想著,房間內的廣播便傳出了陌生男人的嗓音。

……好吧,斥資浩大的節目留有後手再正常不過了。一個好的決策者就該懂得風險管理。他聳聳肩,取過眼鏡戴上便順著廣播的意思前往黑色房間。
他想看看主持人全死了的情況下,這齣戲會如何收尾。
立即下載
自從做完健康檢查那天起,德山源太便從食堂裡拿了足夠分量、不容易腐敗的食物把自己關進了宿舍。門口用矮櫃和椅子堵得死死的,無論外頭有什麼動靜——譬如慘叫或槍響——都不願邁出房間半步。
以至於他並不知道夏洛特的死訊。

從前一天的直播得知夏洛特死了,烏拉拉也緊接著被處決,德山源太內心的恐慌更甚。

醫療組長沒有留下解藥……
明明第二週間害他按下了那個遙控器,已經被指令唆使著殺人來活過那一週,現在卻告訴他以後只能靠殺人活下去……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不管有什麼理由,不都是在叫他變成殺人犯嗎!
德山涼太壓根食不下嚥,身體打著顫,在有限的空間裡不斷來回踱步。直到忍無可忍,他發瘋似的抓起堵在門口的椅子四處敲砸,桌子、床板、電視、牆壁、地面,一聲一聲巨響從房裡傳出,經過片刻才慢慢停歇下來。
他佝僂著喘著粗氣,雙目通紅,隨後癱坐在一片狼藉中哭出了聲。

不敢殺人的他,甚至救不了被抓進來的朋友……
渾渾噩噩地,他睡著了。不知道又經過多久,是隱約傳來的電流聲將他嚇醒。
「……呃,總之,恭喜存活下來的參賽者。可以的話……還請到黑色房間來一趟。」

本以為已經出不去了的他,在聽見廣播後又燃起一絲希望。德山源太用顫抖的雙手推開矮櫃,戰戰兢兢往門外探頭張望幾眼後往男聲指示的地點去——那似乎是屬於殺手的,黑色房間。
加洛斯倚在牆邊,漫不經心聽著殺手的說明,玩味地勾起嘴角。

斷肢就能根除毒藥嗎?或許可能性並不為零,卻太過滑稽了。除非藥性用了什麼辦法一直被抑制在注射處,否則就夏洛特當初所言,「絕命Beta」既能改善體質,怎麼可能不蔓延全身……噢、不,也許恰好相反。正是藥效不斷作用,過了頭才引起細胞自燃,這麼一來小黑的說法就算合情合理了。
天知道那位天才少女究竟怎麼研發出這種藥物的,畢竟連殺人續命這件事本身都相當不科學。

不過,用他人性命來換取自己的壽命,到底比斷肢划算得多。
他再次乾脆地放棄「指令」,卻不急著走,而是站在原地旁觀其餘倖存者們如何選擇。意料之外的,有許多人幾乎是當場便決定將手腕、甚至是整條手臂砍下。
誠然他能夠下手殺人,自然也是不太在意觀賞這些血腥畫面的。

沒過幾分鐘,不算大的空間裡便充斥著吃痛的悶哼、大叫、或者無助的哭聲,加洛斯因無趣正打算離開時感到一陣風掠過身側。他瞥見那位染了藥癮的男孩瀕臨崩潰地叨念著什麼從身邊跑過,逃出黑色房間。
他挑挑眉也轉身出了門,便看見男孩直直奔進彩色房間裡。

那裡有著什麼?

安眠耳機。
加洛斯於是尾隨在後進了彩色房間,首先是大量整齊擺放在各處的耳機映入眼簾——要是沒看錯,款式還和小黑脖子上的如出一轍——接著,他看見男孩帶著滿臉淚水將耳機戴上。
【極惡β】加洛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砍手啊?那個瞬間一定很痛,沒有馬上止血的話很容易失血過多死掉的,這裡又沒有其他工作人員!而且即便真的把手砍掉,他還是殺過人啊……他的朋友也會死在尖刺下!怎麼可能就這樣自己出去?是他不該聽那些叔叔伯伯的話來到這種地方!

德山源太聽完殺手輕描淡寫給出的幾項方案,臉色慘白地感到腿軟,神經像是被萬蟻啃噬一般痛得他渾身發熱打顫。他不停搖著頭,強烈的沮喪、罪惡、焦躁與絕望夾擊,就像黏稠的黑暗。耳邊彷彿又響起那天聽見的慘叫與哭號,讓他在周遭的嘈雜之中發出一聲悲鳴,摀著耳朵踉蹌地奔逃。
「不想死……但是只能死了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對不起、對不起……」
他哭著栽進眼前那扇門,第一週間曾支配他的童趣房間闖入視線。垂掛的彎月流著淚,是在可憐他嗎?是知道他要死了嗎?但如果能夠舒舒服服地死去,難道不比失血過多或者自燃而死還要好嗎?
德山源太黑色的雙眼空洞,顫抖著四肢趴伏在地向前爬,最後跌倒在牆邊,拿起了和那週狗碗一樣擺放整齊的其中一副耳機。
溫柔的純音樂鑽入耳中,將若虛若實的噪音通通阻隔在外,立竿見影地揉開了他一直緊繃不已的神經。
加洛斯看男孩閉著眼的表情逐漸趨於平緩,最後甚至含有微微的笑意,差點想親自戴上聽聽裡頭播的究竟是什麼。然而他只是走上前,拿起放在矮架上的耳機打量片刻後抬頭看向監視器,朝鏡頭揚了揚手裡的東西,並咧嘴露出抹看似毫無惡意的笑容。

即使不確定那些老傢伙是不是還在看,但只要有那麼點可能性,用來嚇唬嚇唬他們也挺有趣的。
他們總是得在新指令發布時確認一下他的存活狀況,不是嗎?

……

話說回來,這裡的人在今天之後或許會銳減一半以上,他倒是能比過去三週更加悠閒。

不過,既然玩脫了,補償方案不該給點實際的嗎?為什麼還要他浪費一週生命來救人呢?加洛斯站在交誼廳裡再次嘆氣,最終搖搖頭還是提出了通訊請求。

隨後他拋下那台不斷傳出女聲的筆記型電腦,兀自把玩著耳機往食堂去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