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野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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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T]
東大寺秋的日本怪談|月見草(つきみぐさ)
**注意有些微涉及動物虐待等情節,敬請謹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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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是在國小同學會時,班上曾經的飼育委員見並君(化名)告訴我們的。
那是一棟位於東京郊區隨處可見的獨棟,連帶著有一個小小的庭園,種了許多花草,據說是之前女主人的主意。房子的設計很簡單,打開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足夠容納兩個人換鞋子的玄關區域,後分別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和一樓的走廊,客廳和廚房位於一樓,而二樓則是有著兩個房間和一間和式的臥房,分別被見並君當成倉庫、客房和臥室使用。
因為距離新工作只需要十分鐘的腳程,見並君對於新家的地點十分滿意,租約簽好後就迫不及待的搬了進去。但也就在這時候開始,見並君的生活中開始發生許多奇怪的事情。
一開始只是無聲的電話,會在夜間的某個特定時段打來。
第一次電話響起時,剛洗完澡的見並君走上前接起:「喂?」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喂喂?誰啊?」
得不到答覆的見並君覺得又奇怪又不爽,帶著不悅掛掉了電話。
這樣無聲的電話持續發生,他總催眠著自己是哪裡打的惡作劇電話。
再後來,是夜半時分一樓常常會傳來腳步聲,就像是有人穿著拖鞋在木地板上走動。
「咚、咚、咚、咚⋯⋯」的聲音,從玄關延續到廚房,再從廚房走到玄關。
見並君自己也有被鬼壓床的經驗,好幾次從睡夢中驚醒,難以呼吸的他每每都感覺到彷彿是有人坐在身上,用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向房東反應了幾次卻得到「過往房客都沒有任何問題」的答覆,騷靈現象持續出現,但因為便宜的租金和絕佳的地理位置,見並君都很掙扎著到底要不要搬家,日子也就這樣一直持續著。
直到終於發生了一件事,讓他下定了決心。
那是一個加班地獄過後的夜晚,剛經歷不眠不休的四天的見並君回家只想倒頭就睡,卻沒想到又在這時接到了無聲電話。
「喂⋯⋯你到底是誰啊!每次都這樣打來煩不煩!」
「我勸你不要再做這種事情,小心我去報警!」
就這樣,第一次臭罵了電話另一頭一頓後,見並君心滿意足地沈沈睡去。
夢裡的他站在租屋處二樓的樓梯口,在沒有開燈的環境下,向下望著玄關和通往一樓的走廊轉角,就在此時,總在深夜時分聽到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綁起長髮的背影緩緩從一樓的走廊轉角探出,伴隨著一步一步向前的腳步聲,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一樓的玄關處。
她就這樣背對見並君站著沒有動作,空氣中瀰漫著一片難以言喻的寧靜,直到放在玄關鞋櫃上的電話響起,女人微微轉身,上前拿起話筒。
瘦長的指節死死地握著電話話筒,女人面容慘白,靠在話筒的嘴唇搧動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原本應該是眼眶的地方,卻長出一朵朵的小花,塞滿空洞,取代了眼球的位置。
下一秒,被嚇醒的見並君睜開雙眼,在黑暗中大口喘氣。
花了幾秒鐘確認夢境的真偽,他嘗試著平撫急速跳動的心臟。牆上的時鐘發出滴答聲響,連月光都被雲層所遮蔽,過於安靜的一切就好似夢裡的那片死寂。
背後的月光順著榻榻米向前延伸至牆壁上,卻照不進被拉開一條細縫的拉門後方,在貼近地板與自己視線平齊之處,黑暗中,夢裡的女人正披頭散髮的透過狹小的縫隙『望』著自己。
差點要嚇到尿出來的程度,見並君把棉被蓋過頭,口中胡亂說著對不起、請不要來找我、不是我的錯等等的話語,就這樣抱持著害怕的心情撐到了早上。
在那之後的第二天見並君就退租了,房東和仲介也意外的沒有多問什麼,本來還剩半年多的租約是應該要罰款的,但房東似乎也沒打算收的樣子,乾脆地就放見並君離開了。
後來見並君才聽說,那棟房子曾經是事故物件:原本是屬於一對新婚的夫妻,但丈夫懷疑妻子外遇,盛怒之下殺了妻子並分屍,後將屍塊埋藏在庭院的各個角落。是妻子的家人報警,並結合鄰居的證詞,這整件事情才被公諸於眾。
「什麼東西啊。」
「真的啦(笑),話說我一開始不是說那個庭院很不錯嗎?後來我才知道,警察之所以能找到太太的屍體,是因為在每個埋藏屍塊的地方都長出了許多的月見草。」
「月見草?」
「一種花草的名稱啦。」邊說著,見並君把手機畫面秀給了我們看:「長這樣,我後來仔細想,那個女人眼睛上長著的正好也是這種花。」
「好玄,說不定月見草代表了枉死者的怨氣喔。」
「誰知道啊。」
見並君的故事說完了,望著被人群簇擁著求後續的見並君,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小六當年,班上曾經養了一隻很可愛的小兔子,但在一次照護的過程中,小兔子從見並君的懷中掙脫,自三樓一躍而下。大家都很傷心,幫小兔子辦了場隆重的喪禮,並把他葬在了校園的一角。
前幾年有機會回到國小校園時,我印象中的那部分已經變成了一片花海。
想起了那片月見草花海,視線與見並君交會,在那片汪洋中有著我讀不懂的晦暗。
所以最後,我只是拿起啤酒杯,靜靜抿了一口。
深夜,狹小的錄音室開始播放起片尾曲,東大寺秋呼出一口氣,靠向椅背,深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身子移動之際,掛在包包拉鍊處的吊飾碰到了少女的大腿,她低下頭,望著毛茸茸觸感的來源,伸手抓住了那隻雪白色的幸運兔腳。
擅長實話怪談的她依然記得那天是個十三號星期五,少女也曾年幼地有過手差點要抓不住肢解用刀具的時候。指間摩挲著兔腳的腳掌,想到曾經的過往,東大寺秋輕輕地笑了出聲。
見並君的身影逐漸與少女融合,而那樣的輕笑,最終也消散在了這無垠的長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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