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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時光屋，人族這麼形容玩樂時間的快速流逝。
對此忍冬嗤之以鼻。時間就是只是時間，跟錢一樣六親不認的。管理不善能怪誰。
然而即使是時日漫長的天魔兩族，也不能倖免於時間洪流帶來的變化。
他們和每個人族一樣迎來春天時節。萬事萬物沿著一條既有的線來到新起點，日常生活卻像懵懂不知，還依著舊。
忍冬在餐桌上讀完幾份財報伸個懶腰，回頭看見吾旭在打遊戲。
準確來說，是還在打遊戲。從晚餐後專心致志到現在，好幾個小時了。
「還在玩？」忍冬把自己也拋進柔軟的沙發裡，頭歪過去，好奇畫面。
「嗯。」
他把螢幕移了點位置，方便給阿勒勃一起看。
畫面裡一款解謎、探索、人物扮演與任務關卡兼併的高度自由遊戲，最近討論度相當高。吾旭在外面聽了不少推薦之後也產生了好奇，關於人族的創作他已經見識很多了，現在玩了遊戲覺得看來永遠也體驗不夠。
難怪天界那些老古董來到人間後的改變也是突飛猛進，人族的速度是默默地就會被影響跟上。
吾旭已經接連進展好幾關了，但興許是操作不熟練、關卡的難度又越漸增高，他在這個地方重生了數次。
「喔，又死了。」
一陣音效過後畫面震盪，人物原地黑白化後轉瞬復活；然而從頭再來也沒多好，差不多的地點又死去。
「喔！好難。」
在死了DICE無限次之後，吾旭的陳述變成感嘆。
「我試試。」忍冬撿起吾旭喪氣擱下的手機。
沒碰過的遊戲操作起來磕磕碰碰，第一次嘗試他幾乎在關卡起點就死亡了。
死亡的震動效果傳進手心，動作模組的物理模擬又十分精細，使虛構的畫面更扣人心弦。忍冬皺眉。
他不放棄的接連嘗試，在每個困難點死亡不超過三次，邊熟悉操作邊推進。
四十分鐘後。
「通關了。」他把顯示通關畫面的手機丟在沙發，去喝水。
從吾旭自廚房衝出來時手上抓著的鋼瓶才不過七分滿的清水來看，他當然是事情做到一半就因為震驚而中斷了，連東西都沒記得放下。
「怎麼做到的？再一次，我要看。」
是用了什麼方法可以讓失敗率銳減？吾旭的求知慾被阿勒勃的速度給激發，他趕緊把氣泡水打好之後回到沙發，看阿勒勃示範。
「就是記住每個難點的通過方法吧。」兩人又窩回沙發上。
「往上，上上上，趕快往下，這裡要留出距離跳躍，接下來沿著邊緣走，」忍冬把腦中運轉的思考全部化成語言輸出，「最後......嘖。」
喝個水回來手感和暫存記憶丟失，死在終點前。
「最後那邊要對準位置卡點。」氣死，再跑一次。
已經通關過還是不服輸，忍冬緊捏著手機搖搖晃晃重新挑戰。
「啊。」失敗死亡的時候吾旭也發出了嘆音。
遊戲的攻城掠地與自己的舉手投足真是差多了，像這種地形他分分鐘能爬上去——即使不用翅膀也能！吾旭一邊看著阿勒勃重新挑戰，分神的想。
但這就是遊戲，是人族藉由科技彌補想像的進化，是他們三界都能在此找到樂趣平衡的地方。
「哈哈！冷靜，再一次。」可不謂有趣。
「我來看看其他人的心得。」他說著拿起另支手機。
通關了一次，沒道理會繼續失敗第二三四次。就跟游泳一樣，會了就是會了。吾旭從不真正擔心對方失手，他記憶裡的阿勒勃做什麼都勢在必行。
點開社群網站查攻略一邊研究遊戲，吾旭偶爾移開視線，再次轉回手機的時候頁面跳去了其他貼文。
「我愛你？」他喃喃照念，一下被轉移注意開始看起規則。
這也能被塑造成一場遊戲？
「那個最近很流行的挑戰？」忍冬想起最近一直被推送的各種短影片，看看吾旭手上的介面果不其然。
綜藝節目裡或年輕人族之間，兩個參加者互相說我愛你，先害羞或笑出來的就輸了。影片常常以雙方的爆笑作結。
「不懂好笑在哪。」忍冬對小方框裡的人族下一個事不關己的冷淡評語。
好笑？吾旭浮出問號，他也不懂。我愛你不是一件相當嚴肅的事情嗎，是因為遊戲化之後就會加入了趣味？
「那你說說看。」他提出辦法。
不懂的事，做了或許就能懂了，至少體會過真實。
「蛤？憑甚麼。」讓說就說？
其實沒細想過我愛你的意義，前陣子情人節鋪天蓋地的洗禮更顯得這句表白廉價。忍冬只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燃起了一如既往的勝負慾。
「猜拳決定先後。」也一如既往的決定辦法。忍冬握起拳頭。
猜啊，每次都猜。阿勒勃舉手吾旭就跟著出拳，想都沒想。思想在這時才又跟上行為，吾旭理解到他們在為了什麼比先後，於是輸贏都還沒確定的電光石火間他開口了。
「我愛你。」他說。
這當然不是認輸，只是覺得說這三個字不需要任何先後、或時機問題，畢竟。
「嗯，對，我愛你。」
突襲？忍冬準備出布的手和無處安放的勝負慾一起愣在半空。
這句話聽起來陌生的要命。畢竟他們都沒有家人，活了千年好像第一次被當面說出這句話，還一連說了兩遍。
「……再說一遍。」
「我愛你。」
平鋪直述的語句聽起來像是不具情調。
從沒說過這句話因為從來無暇思考這件事，吾旭想起來了，他甚至覺得有必要不去把誰放在這個位置，因為失去來的太突然而他不敢再面對或是體會。
回想起來自己來到人間的理由其實挺脆弱的，天界待的膩了看的多了，於是轉身換個地方看看除了金以外的顏色。
結論來說他看見了。以為是逃避的行為在那瞬間成為了抓住機會，人間給了他們新的生活。
這可謂一個值得滿意的結局吧？吾旭笑了笑，還舉在半空的手握住阿勒勃。
體溫從掌心和靠近的距離纏繞上來，吾旭認真的表情咫尺眼前。雖然忍冬確信，不管這是不是遊戲對方都會如此認真。
「再來一遍。」
忍冬也勾起嘴角，彷彿找到了樂趣，不管這是不是遊戲。
還來？講幾次都可以。
「我愛你。」吾旭講的篤定。
沒說過愛，但說了好像開始明白什麼是愛。又或許是因為知道了愛所以能說，先後順序無所謂了。
「我愛你。」他乾脆不等了，直接再來一遍。
他們都笑著。遊戲果然有其樂趣。吾旭雙眸垂落，大概半個拍子後俯身傾前啄吻那張弧度得意的唇。
「能親嗎？」親完才問？
但他問完又親。
跟我愛你一樣陌生的接吻，但也沒那麼陌生。對象是第一次一起尿床挨罵，第一次一起打破門禁去冒險，第一次一起學習死亡和愛的吾旭，那麼第一次一起接吻似乎順理成章。
「你知道問題的意義在於回答嗎？」忍冬白一眼吾旭，一條手臂勾上去回了一個吻。
這不是遊戲，沒有勝負。不過這不妨礙他勝出。
吾旭笑了笑，「都知道答案了嘛。」他說得跟我愛你一樣毫無窒礙。到底是默契使然還是無恥慣了？
距離很近，或許從沒這麼近。吾旭伸手勾住阿勒勃，一個環抱的姿勢。
「換你。」他們一起重新看向手機螢幕。
都知道了還要換他，是很無恥。幸好他早習慣了。
「我愛你。」忍冬看著被遞到面前的手機照本宣科。
他還是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是也沒必要懂。愛情或故事而已，這一段和那一段，跌宕總不會差多少，重點還是他們在一起了。
流轉千年至今，他們有家人了。不對，其實早就有了，早在那金色山脈之中。
吾旭恍神了一下，摟著人的手施了點力，早就有的家人如今也算失而復得，抓住機會之後就是珍惜。
「別走。」這是他的回應。
畢竟他不需要再來一次。
「？」贏了。
「神經病。」忍冬待在原位笑起來。
千年前和千年後從一而終的原位。
- END -
珂拉琪 Collage／蓮花空行身染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