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間凌偶爾會感覺窒息，週邊的氧氣逐漸稀薄，神經就像是拉滿的弓弦，因為緊繃而發出尖銳的叫聲。這樣的狀況並不少見，大多發生在置身髒亂或混亂中、性行為結束後。

這次則是在 階級遊戲的過程 中出現。

於是他離開了教室，擰開水龍頭，反覆地搓洗著他的雙手，好似如此便能讓幾乎燒灼的大腦冷卻。

沒事⋯沒事⋯⋯

不要去想。

不要張開眼、不要聽見聲音。

流動的水裡摻上了一絲淡紅色。
他將自己的手抓出了更大的傷口。

一隻手在此時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抓住開始染上血跡的手腕，阻止了貓間自殘般的行徑。

丹·懷特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側，淺色的身影如影似魅一樣出現在鏡子裡，他笑笑的、不容拒絕的將人拉到他身前，順便擰緊了水龍頭。

「原來這隻手就是這樣活生生地傷害人的嗎？我大概懂了，小貓。」

水滴從龍頭裡規律的滴答落下，落進還帶著一絲血色的水槽裡頭。他硬是拗起那隻帶著紅痕還出現血點的手，翻看般的打量著。

大腦就像是不堪負荷的舊型電腦，因為錯誤的指令而不斷跳出代碼，而猫間凌則是那等不及修復的用戶，拍打著電腦試圖讓一切恢復正常。
自 殘

丹．懷特的出現並沒有讓情況好轉，或者說是添了一把柴火，由肌膚接觸處蔓延，猫間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牢牢禁錮。

「⋯⋯不要⋯抓著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沒有和丹對視，尤其是在對方意有所指的開口後，猫間不過是逞強著。像是在遇到危機時將毛髮豎起好增加體積威嚇的動物。

「……是嗎？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丹·懷特不但沒有放開，反而牢牢箍住手腕將他扯得更近了些，嘴唇從小貓豎起的毛髮拂了過去貼在耳邊，毒蛇在咫尺之間嘶語。

「——不如，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抓傷自己？告訴我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痛苦？」

丹．懷特好比誘人品嚐禁果的蛇，冰涼的蛇鱗摩擦過肌膚帶起戰慄，當注意力被挪開時便趁機攀附而上，獠牙就在頸邊張開。

「我不知道。」

猫間的聲音很小，就像是埋沒於唇瓣間的嗚咽，他嘗試了幾次也沒掙脫桎梏。通常在這個時候他就該順服於眼前的青年，但現在他卻仍舊不停扯著手腕，傷口流出鮮血似乎更加刺激他纖細的神經。

他記得那天也是這樣。
受傷後就不再關注於他，讓他得以喘息。
停下！那是失誤！

「我只是不太舒服⋯⋯抓⋯那只是我的一種習慣。」沒錯。他說服著自己。

「不，這雖然確實是你的習慣，但在我看來，這是你非常焦慮時才會出現的行為……小貓。」

毒蛇毫不留情的指出，尖牙上的毒液在纖細的神經上嘶嘶的滴出幾縷煙氣。丹·懷特一把將貓間凌的身體轉向鏡子，手牢牢的掐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盯著鏡中的自己。

「看看吧……看看你的眼睛，就是這雙眼在看見班上同學被殘忍的對待時仍然視而不見的。」

他又抬起了貓間被桎梏的手腕。

「瞧瞧這雙手，它不但沒辦法在發生慘劇時伸出援手，反而只能用來傷害人，這讓你感到痛苦——我沒說錯吧？」

他繼續在耳邊廝磨著，聲音低低的震動著空氣，「啊啊……看看你傷痕纍纍的手臂，小貓，你怎麼能忍心呢。」

視線隨著話語而移動，猫間感覺自己彷彿不著寸縷，而丹並不滿足於此，還想將他撕裂，露出底下柔軟的血肉與不安定的靈魂，細細咀嚼。

「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起來、捂上耳朵⋯⋯」
「乖乖待在這裡不要出聲⋯媽媽和凌都會沒事的。」

少年閉起雙眼、側過了頭，顯然是不想順從一步步的壓迫與引誘。他的呼吸變得又急又淺，每一個字句都像針般紮人。

猫間凌無法否認丹．懷特所說的，那樣的指責就算不經由對方的口，也會縈繞在他的大腦之中。

「⋯⋯」他緩慢地睜開眼，被抓牢的手纖細而白皙，上頭卻滿是抓痕與血點，在猫間眼裡甚至還正在他人流下鮮血。

好髒。
我

好討厭。
我自己

他突然使力，猝不及防地掙開了丹．懷特。他將藏於口袋的瑞士刀握在胸口，但顯然曾經用他傷人的陰影猶在，猫間的手無法保持平穩，反而顫抖個不停。

「我不能知道⋯⋯」

「⋯⋯會變得更髒也更糟⋯」

他低喃著些什麼，聲音漸大。

「我說了⋯我不想知道⋯！」

貓間突然的掙脫沒有超出惡魔的計算，反而……這正是他想看的。

「但是。」

貓兒在眼前瑟瑟發抖，為了保護自己而緊繃的露出獠牙與尖爪，然而毒蛇只是緩緩的環繞住他的獵物，漸漸緊縮。

「你真的不知道嗎，小貓？」

丹·懷特一步一步的靠近、緊逼，他看著貓間如海水波濤動搖的水藍色眼睛，看著一滴滴因恐懼而滑下的淚珠，看著刀尖在廁所蒼白的光線下閃著寒芒，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可能面臨的危險，緩緩的撕開或許底下最為新鮮而腐爛的傷痕。

「那時候也是在廁所裏頭吧？」

「在你把小刀刺進溫熱的肉體與血管裡、
在新鮮的血液噴灑濺落在你身上、
在你聽見痛苦的哀嚎與啜泣……」

丹·懷特一個一個的數著，最終直直地站在刀尖的前頭，只差一步就能刺穿他的肌膚，而他、跨出了最後一步——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隨著丹．懷特的低語，猫間彷彿回到了他所訴說的時刻。
污水的痕跡濺濕了褲管，訓犬似的逼壓於牆角，迫不得已的直面威脅，反抗就和不存在等義，勒索、疼痛、逼近、觸摸，他無法辨別耳畔的聲音源自於什麼人，輕佻的聲音與哀戚的啜泣夾雜在一起。

「是媽媽對不起你⋯讓你跟媽媽一樣髒了⋯⋯」

「我說了⋯安靜點。」
誰來 幫幫我

丹．懷特每向前踏一步，他便畏懼的向後踏，直到緊繃的精神幾乎潰堤。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線，猫間凌幾乎無法在嗡嗡作響的腦袋裡分辨對錯，只是按著記憶中讓人安靜的方法——揮刀。

「我⋯知道⋯？但是這樣會髒掉⋯」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丹⋯幫幫我⋯」

寒芒朝自己襲來，銳利的刀刃隨著軌跡散出涼意，他微微後傾，抬起手一把將揮刀的手腕抓住。

丹·懷特笑了，一如他的預期。

「別怕……別怕，小貓。」

他悄聲說道，隨後毫不手軟的彎折貓間的手臂。

「、我這不就來幫你了？」

繳械的瑞士刀落上地板，發出響亮的鏘喨聲響。

他反手堪稱溫柔的握住掌裡發著顫的手，未乾的血跡在他們手上擦出斑斑紅痕。

「拿著這個亂揮會傷到人的，小貓，別緊張……你不是知道我在的話一切就都會沒事了嗎？」

「冷靜一點，小貓……你做的很好。」

瞬間的反折讓猫間發出低聲的哀嚎，掌心下意識地鬆開利器。鮮紅的痕跡交纏在兩人手上，像是一張偌大的蛛網將自己捆縛，織成了薄紗蓋於頭頂，讓湛藍的雙眼被蒙上紅霧。

毒液在血液中流竄，讓猫間凌產生了錯覺，甚至養成了習慣，難以被稱讚的習慣，可就像是染上了癮，難以戒除。

無論是過去，抑或是此刻，想起的都是丹．懷特。

帶來疼痛和感官刺激，賜予壓迫卻又給予庇護。
話語製成的刀具一遍遍的緊逼與凌遲。
可卻能在這之後品嚐甜蜜。

猫間凌的呼吸逐漸放緩，緊繃的肌肉逐漸鬆懈，這回沒有再抗拒觸碰，他幾近缺氧的大腦只剩下本能。

「丹⋯、丹⋯」

他說話時帶著鼻音，像是撒嬌。
猫間凌平日裡就是隻放養的貓，吃飯和睡覺時準時的不得了，一轉眼便窩到房梁，可一旦受到無法承受的刺激卻又下意識地尋求保護，任人把玩爪子與肉爪也不肯離開。

有丹在的話⋯都會沒事的⋯

「⋯丹⋯我害怕、⋯不要走⋯」

丹．懷特就是猫間凌無法抗拒的毒。

失去處事準則、被無力與恐慌襲捲的人只能下意識追尋最低階也最原始的需求，需求溫飽、需求安全、需求一個地方能讓自己依靠。

而這正是他想看見的。

丹·懷特永遠也看不膩這隻排斥人群與髒污麻煩的漂亮小貓向自己索求的模樣。於是他握上了貓間的另一隻手，微沙的嗓音蠱惑一般的再次告訴他——

你做的很好，小貓。

他看似安撫實則貪婪的輕柔抹去落下的水珠，直接碰觸人的脆弱總讓他感到躁動愉悅不已，貓間凌極其溫順脆弱的尋求自己的保護——那個既沒有禮貌又排外，彷彿生活在塵世以外的精靈此刻正需要他。

居然會需要他這種人。

「我會在這裡的……」

丹·懷特肆意的將人捏在掌心，抽換掉他的思想，重新灌輸既定概念，重建、改造。他在貓間凌雪白的髮絲上澆灌致命的毒藥。

「沒人會欺負你的。」

除了我。

時間能夠改變的事情有很多。
正如行為心理學所撰寫的，讓人類重複同樣的理念或行為二十一天後，經由順從、認同、內化，最終輾轉演化成習慣，就算不特意提醒，也會下意識的產生變化。

脊梁骨被一段段的敲碎，身陷於污濁，手握錘柄的人帶來光線，而他引頸期盼施暴者的到來，享受劇痛後獲得的愛憐與被褥。

猫間凌並沒有察覺到改變已悄然發生，從身軀到精神都被重新改寫。他只是在崩潰的邊緣，早已無暇顧及吞入腹中的是毒或是藥。

「我⋯做得好嗎⋯？」

他不再掙扎於逃離，反而緩緩地靠向丹．懷特的擁抱，喃喃地重複著對方的話語，將那蠱惑在口腔中細細咀嚼，感受毒素在體內蔓延的欣快和愉悅。

猫間凌無法分辨善意與惡意，他甚至更習慣接受惡意，而那摻雜其中的甜蜜，即使帶著玻璃碎片、劃傷喉嚨，他也會滿懷期待的咽下。

「⋯我不是⋯故意想弄傷你⋯⋯我只是、害怕⋯」

「⋯⋯不要離開我⋯？」

「你做得很好……」

丹·懷特重複道，懷裡顫抖的身軀渴求任何可以入腹的東西，無論是他的關愛與保護，還是逐漸將他緊縛、扼殺其自由的羅網。

「我知道、我知道……」

惡毒的糖蜜表示充分的誘惑與理解，手指輕柔拂過背脊凹凸曲線、撫平不安與顫抖。

像是引人戰慄，像是破冰而出遇見的第一個火堆。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會走……」

蛇信淺緩的在耳邊細語，鑽入腦髓、伸展紮根。

他以言語安撫，以唇齒親吻平復。

丹·懷特在最終撿起那柄落地的瑞士刀，將其揣入懷中，純白的眼中黑色瞳孔驚人的專注，他笑著將手滑入五指間隙，緊扣。

「我保證……」


M y F o r t u n e F a i r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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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愛ㄋ小貓超好看…呀啊啊 太會打字ㄌ我一直尖叫…好愛你ㄉ比喻…

thisistsumi: 氣死我了我拳打腳踢 你好會收尾 白丹好好看 我被你殺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