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沒白癡了。
找了一張雙人桌趴下休息，看來是打算整個下午都在這邊睡覺！

「嘿，緩子！」有白癡出現了，他很自然地拉開對方旁邊的椅子坐下，畢竟這裡是圖書館，他還是放輕了說話的聲音。
「比起霸凌同學，緩子更喜歡看書嗎？」氣音……

媽的！
… 「我只是來睡覺，做什麼？」趴著轉向隔壁的恩尼，原本想破口大罵，但想起是在圖書館只好也用氣音回應…

「圖書館是睡覺的地方嗎？」恩尼只是真心疑惑，並不是故意耍白目，現在他知道有學生會到圖書館睡覺了，這麼安靜的場合確實適合用來補眠。
「等等就要放學了，緩子還要睡覺嗎？」晚上的校園聽說有很多刺激的故事，也不是不能理解對方想留下來的心情。
「噢！」不小心喊得太大聲，恩尼把自己的嘴巴捂住，觀察了一下旁邊的學生後才繼續小聲說道：「緩子你知道校園的七大不可思議嗎？」

這人怎麼那麼多問題？
「放學了當然就會回家啊…」眨眨眼，其實緩子本來就沒什麼睏意，不過也不想待在教室裡，七大不可思議又是什麼？他要講就姑且聽聽好了…
「不知道。」

「？！」恩尼在上學之前調查過，他還以為這是學生間共同的認知，沒想到緩子居然沒聽說過。
恩尼簡單的說了幾個如廁所的花子與會動的保健室骨架等故事……
「很有趣吧？讓人很好奇是不是真有其事，如果真的有的話，又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麼嚇人？比如花子說不定只是有女同學躲在廁所偷哭，後在口耳相傳內被妖魔化……」這個人用氣音講了好大一串。
「如果緩子在圖書館睡過夜的話，說不定也會變成傳說之一？黑暗總是給人無限的想像力。」

恩尼說完之後突然想起自己追上來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我是想問……緩子剛剛在用菸蒂燙我時想著什麼呢？是否有從中獲得快感？」他把自己被燙傷的手背放在桌上給對方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燙傷的痕跡已經淡了很多。

「雖然我不算是緩子的下位者，不過這也算是一種霸凌……嗎？但是緩子做出這件事的時候，似乎並沒有特別的目的，至少沒有展現出統治性……又或者只是不喜歡菸味？是嗎？」圖書館這種地方真的很不適合恩尼，畢竟氣音也算是噪音的一種。

恩尼自顧自的講了一大串，這期間緩子只是挑起眉靜靜的聽著，剛剛沒什麼睏意，現在倒是快被對方的氣音給催眠了，緩子伸了個懶腰正想回應，這時不知哪裡冒出的學生出聲了。

「不好意思，要聊天的話可以出去嗎⋯⋯」看上去有些怯弱的男學生對著恩尼發話，看來是為了專心準備大考，努力鼓起勇氣來跟兩人勸告的吧。

「出去？不可以。」緩子撐著下巴笑著回應男學生。
「我們想在這裡講話關你什麼事？這樣就嫌吵是你不夠專心吧？滾一邊去。」
聽聞緩子的回應，男學生露出了怎麼這樣！的表情後悻悻然的離開了。

「⋯⋯我想怎樣就怎樣。」轉頭用一句話回應了恩尼剛才丟出的一連串問題。

恩尼對此場景並不感覺尷尬，只是疑惑自己的氣音有這麼大聲嗎？明明他有好好的控制，應該在正常的分貝範圍！

「關鍵是為什麼想……？是緩子喜歡傷害別人這種事，還是喜歡對他人任意妄為的感覺？」依照對方方才對男同學的態度，恩尼猜測是後者，並且認為緩子或許是在一個過度寵愛卻不夠關心孩子心理健康的環境長大，又或者是在學校內耳濡目染？
「緩子在傷害他人的時候，沒有任何想法嗎？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還是雖然知道是壞事，但因為『你想』就做了？」

「⋯⋯」好冒犯的問題
「⋯我確實只做我想做的。就像我其實也可以完全不理你，轉學生。」還是撐著下巴，說完伸出另隻手的食指用力摁了摁恩尼放在桌上帶著燙傷痕跡的手背。

「或許我可以理解為……緩子透過做壞事，以證明自己可以隨意做出想做的事而不被懲罰？」對於傷口被碰觸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一樣，恩尼連根手指都沒動。
他忽然覺得面前的人有點像小孩子，而他們的年紀也確實還是小孩子。
「有人曾經對你的行為作出反抗嗎？」

搞什麼？ 不喜歡這種被看穿的感覺。
成長過程中緩子確實過得很順遂，從來都只有大家順應寵溺著自己。就算做了再過分的事也未曾被認真責備，緩子以此引以為傲，他甚至認為自己的人生在未來也能一直這麼隨心所欲下去。
「⋯⋯沒有？」挑起眉毛，轉學生問這是要幹麻？

恩尼笑了笑，突然反手握住酢原的手，站起身按住後頸將酢原的臉貼在桌面，並反剪另一手，如同壓制罪犯一樣的姿態。
桌椅碰撞發出不小的噪音，他轉頭朝其他仍在讀書的學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為了壓低音量，恩尼盡可能的將嘴唇貼近酢原的耳畔。
壓制的力量意外的大，酢原被按住的手腕無法動彈絲毫。

「那麼……此刻緩子感覺如何呢？這是你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嗎？」

還未意識過來須臾之間發生了什麼，來自和桌面撞擊併發的疼痛灼熱感已先蔓上緩子的面部神經。

這是在做什麼⋯⋯？！

緩子被恩尼壓制在桌面上，他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還未緩過神的他和隔了三四排座位的男學生在書架的縫隙間對上眼，那男學生恰巧就是剛才被緩子訕笑羞辱而離去的對象。
男學生在和緩子對視後不到幾秒便迅速撇過頭，意識到對方這種自以為是的體貼讓緩子瞬間火冒三丈。

不過更令他發火的是在他身後這個人，這個該死的轉學生。

緩子憤恨得直顫身子，咬牙切齒卻仍不忘壓低音量，帶著怒火的藍色瞳孔怒直的往恩尼的方向瞪視著。
「⋯⋯感覺？我感覺你死定了。」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很憤怒，所以打算報復我嗎？」恩尼沒有鬆手，對上了酢原帶著怒火的雙眸。
「別誤會，我想跟你當好朋友，只是也很好奇緩子被反抗時會有什麼反應，不會太過火吧？畢竟我並沒有傷害到你。」
「那麼，緩子要不要說說，你打算怎麼報復我？」

好朋友⋯⋯？ 誰會對好朋友做這種事，毫無邏輯！緩子似乎沒想過自己平時的作為也都是任意妄為，同樣沒有邏輯可言。

緩子非常想起身反制身後的恩尼，但無奈對方力道大得他難以動彈，比起報復他更希望自己可以先擺脫這個令自己感到恥辱的姿態。

「⋯你覺得你這樣我們還有辦法當朋友？你在說笑吧。快放開我。」緩子努力平靜想破口大罵的情緒，緩了緩才開口回應恩尼。當朋友這件事緩子越想越感到可笑，說到底自己可是連這個轉學生叫什麼名字都沒有印象。

「很遺憾，在成為朋友之前，我想先獲得上個問題的答案⋯⋯緩子打算怎麼報復呢？」恩尼相信友情是可以修補的，但是問問題的時機如果過了，很可能就沒有第二次了。
「還是⋯⋯我換種方式反抗你，會比較溫和？可以理解這個動作較具侵略性，你會感覺受到侮辱嗎？比起遭受暴力對待，哪一種好一點？」

不善罷甘休，還追根究底？
在恩尼發問的期間內緩子又嘗試著掙脫，可身子仍被穩穩的按制，緩子忍不住翻了白眼，到底哪來的力氣啊？
回答後又如何，這傢伙根本也只會拋出更多問題，這得讓他以這樣的姿態引人耳目多久？

⋯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答案。你先放開我⋯或者換個方式。我會好好告訴你，朋友的事也可以再說。」思考了一會，刻意放低身段說話，態度和方才截然不同。

「真的？」聽見這樣的話，恩尼稍稍放輕了力道，接著又重新按了回去。
「不過緩子說過想幹嘛就幹嘛⋯⋯如果不想回答問題，肯定就不會回答了吧？」他觀察著你的態度，似乎對於你居然放下身段這件事很感興趣，但同時他也不認為方才氣焰囂張的酢原被鬆開後會好好回答問題。
被還擊倒是無所謂，不過獲得答案對他而言非常重要。

「⋯⋯如果緩子回答我，我會鬆手的。」

為什麼死不放手啊！！！
我一定要回答問題？ 憑什麼⋯⋯⋯

這是第一次有人讓緩子不知所措，從來沒有人能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殊不知那不過是代表過去遇上的人們對待他都太過溫柔了。被寵壞的小孩現在氣得只想發狂大罵，他沒料想到都已經放低身段居然還是被對方駁回，這豈不是羞辱他第二次嗎？
緩子的腦袋飄過了「原來不是每次都是哭就有糖吃」的想法，但這想法也在一瞬就消逝了，怎麼可能？！絕對是這個轉學生太纏人了，他相信自己不可能再遇到第二次！

「⋯⋯我就不回答。」引人耳目的事怎麼樣都隨便了，緩子要證明沒有人能指使強迫他做任何事。

「⋯⋯看來緩子確實沒遇過被反抗這種事？」明明回答自己對於酢原來說應當是相對輕鬆的選項，對方卻仍執意不回答，又或者這個人因從未實施過，因此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報復方式這個問題。

「那我會一直壓制你的，緩子。」恩尼沒有再加重力道警告對方，因他的目的並不是脅迫，「緩子是抱著什麼心態拒絕我的呢？我想想⋯⋯」
「是因為緩子心裡仍認為自己還有任性的本錢，因此執意選擇反抗嗎？這個倒是能夠理解，畢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
「那我可以老實的跟你說，我不會鬆手，甚至可能做出更過分的事，即便如此，緩子還是不願意回答嗎？」

「有種試試看⋯⋯」再過分的事？能怎樣，扁我？這裡可是圖書館。
在方才恩尼發話時緩子目光巡視著周圍，也許是因為尷尬，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們離開圖書館，不過櫃台的管理員還在⋯⋯還有剛才那男學生也還在。既然還有其他學生在，你敢嗎？反正動手了我就要讓你馬上被退學。緩子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其實我之前從未接觸過真正的暴力行為，不過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試試。」恩尼在腦中搜索曾經看過的霸凌、暴力、羞辱行為，事情演變到現在，對他而言重要的已經不是酢原打算如何報復自己，解答之後的解答他已經得到了。
探討對方究竟是為什麼執意如此堅持，是他下個好奇的問題。

很顯然，在酢原身上羞辱性的行為似乎比暴力行為更有用，於是他改為將對方的兩手反剪，並在圖書館仍有其他同學的情況下，像家長教育孩子一樣用力打了一下酢原的屁股。
「我想你應該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對吧？」畢竟對方應是在寵溺的環境中長大。
語畢，他又狠狠的打了一下。

「⋯⋯？！」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看恩尼打自己的手，又再看向恩尼的眼眸，我被打⋯屁股⋯⋯？
緩子從小到大未曾被父母以言行責備，更別說是以肢體行為教育了，每當聽聞同儕或誰被父母如此對待緩子還會在心中恥笑對方，如今居然被一個陌生的轉學生做出如此羞辱人的行為？
這比在圖書館被灌上兩拳還要來得糟糕透了！

「現在就放開我！！」回過神來的緩子毫無控制音量的大罵，那名留下的男學生在此時還正好帶著書包走過兩人身邊要離開，「……都給我出去！！！」這句話是對著剩下的圖書館管理員說的。

「不好意思，我們會負責關門的。」他朝圖書管理員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真不愧是階級遊戲盛行的校園，大家都很了解不該多管閒事，圖書館很快的就剩下他們兩人。

「緩子，你知道我不會放開的，除非你回答我。」酢原的反應很激烈，恩尼忍不住想，如果是其他人被做出打屁股的行為也會這樣嗎？很顯然不是，因為他之前才為了打蚊子對他們的國王陛下做出幾乎一樣的事。
「而且你看起來只覺得生氣，卻不感到恐懼⋯⋯甚至請其他人離開，比起有他人能夠求援的情境，不被他人看的你受罰對你而言更重要？你甚至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

「哦？我還真想看看你會做出什麼事。」語畢用皮鞋後跟狠狠往恩尼的右腳踩下輾轉，並持續出力著，粗魯的行為和秀氣的長相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一直執著我答案的你才奇怪吧？ 為什麼要一直問這些問題？你根本也不認識我。」怎麼就知道我不會做出過分的事了？沒有其他人在場可不是只對你有利。

「緩子詢問這些，是想得到一個解答，還是想試圖說服我放棄？」恩尼對右腳傳來的疼痛沒有絲毫反應，就像他被菸燙時也未表現出疼痛一樣。
「既然需要緩子回答我，那我也該回答你的問題沒錯，即便你可能不在乎真正的答案？」說完，他對你提出的問題一一解答，「因為好奇嘛，這是第一次真正接觸到社會，我需要多搜集數據才能好好理解並融入，但是我們是同班同學，所以廣義上應該是『認識』才對。」
「另外就是⋯⋯我執著的並不是緩子的答案，而是緩子你『決定回答』這件事。」

「說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嘗試通過暴力行為達成目的，是很新奇的體驗，謝謝你。」恩尼扯著酢原的頭髮，狠狠的往桌上砸了一下。

為什麼他好像完全沒感覺？我應該踩的很大力了⋯？
緩子聽著恩尼給的解答一邊表現得不耐煩，他認為對方能做的也不過是在大家面前羞辱自己了，因此毫不收斂自己狂妄的態度。
不過第一次接觸社會又是什麼意思，所以之前是家教？果然是奇怪的人所以才被關在家吧？真可悲。

「喫」，才剛不屑的譏蔑冷笑出聲，緩子就被恩尼揣住髮大力往桌面砸下。

和方才被壓制在桌上時不同，這次對方在力道上並無留情，相較早前更加劇烈的疼痛襲來，他感到鼻腔一股熱血正在淌出，鏽味的腥醇反湧在喉間，很快的，一道殷紅色細痕從緩子的面部和桌面貼合的縫隙間漫出。

⋯⋯乾脆也把這人殺了吧？

——意外的，緩子沒有再多叫囂，既然對方想要的是自己做出回答的這個行為，那麽他打算從這一刻起不再發話。

恩尼觀察了一下沒有出聲的酢原，再次扯著頭髮猛砸了三四下。
「緩子不講話了……是因為我的行為太過火，讓你更加不願開口，還是我給予你的恐懼不夠？」他從對方的眼中除了滔天的怒火與恨意外看不到更多情緒，「看來我必須好好想想緩子會害怕些什麼……」
「依照我的經驗與所學，像緩子這樣嬌慣的人，最害怕的可能是失去自己的形象和地位，以及失去控制權。也可能非常在意外界對自己的看法，害怕失去自己的形象和聲譽，甚至是失去他人的寵愛……是嗎？」他被教導必須將一切的分析與想法說出口，可這次沒有人能夠為他解答，一切僅能夠通過實踐。

「很遺憾我與緩子的情誼不夠，無法給你足夠的寵愛……所以現在要讓緩子開口，恐怕僅能夠使用脅迫的方式，既然我已經嘗試使用暴力威脅你的生命安全且沒有效果……」

恩尼忽然斂起了笑意，冷聲朝酢原說道，「像你這樣的人，在班上不過是邊緣族群，雖然可能得到家人的寵愛，但離開了家，也不過是個沒人在乎的小角色，緩子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所以就算我怎麼欺負你，也不會有人在乎的，我可以向你透漏，我比你所想像的強壯許多，你的報復手段大部分對我而言不會有任何作用，即便是羞辱，也只會轉化為養料增進我的知識庫。」
「但我仍可以將你的形象更進一步惡化，比如嘗試洩露你的私人訊息或照片……對嗎？我可以將你脫光了綁在校門，當然也可以在此淫姦你後拍下照片散佈，緩子認為哪種更好一點？」

緩子仍然默不做聲，但當恩尼最後一次扯著他的頭髮把頭仰起時，可以看見那鼻腔中漫出的血液已經在他清秀的臉龐上點綴出可怖狼狽的痕跡，還有不知何時撕裂在唇角邊的傷口也逐漸湧出一滴滴血珠，那大概是在和桌面撞擊時被自己的牙齒給嗑傷的，凌亂的紅髮甚至連帶沾染了些許血液，整體都過於鮮豔的駭人。

從兩人談話開始沒多久，緩子就不斷感受到自己一直在被眼前的人分析，現在他更確信恩尼不僅只是為了做出歸納，似乎還試圖想引導出更多問題底層下的脈絡，並想梳理能如何調整參數以實踐他的假設。

這過度的好奇心是怎麼回事？緩子有種錯覺，這似乎和他內心深處某種偶爾會滿溢而出並暴走的慾望在本質上有些相似。這反倒讓他更有種掌控一切的感覺，雖然這其實不過是緩子未認清現實的妄自揣測。

「⋯⋯轉學生，你這麼有把握大家會聽你的？」緩子泯了泯帶著血漬的下唇，他忽然在思考間回憶起成長過程中其實早就遇過有誰說著類似恩尼方才所說的話語，不過最後的結局是那人被自己的設計和造謠驅離了人際圈中，並消失得無影無蹤。

緩子那份自傲還未被摧毀殆盡。
不過他也並非完全沒有動搖，因為當聽見形象惡化可能使他失寵時他的瞳孔是不自覺的顫動的。

「強姦我會讓我名譽掃地？我可是受害者，更可以扭曲你給出的資訊。」對緩子來說最輕易的似乎就是以受害者姿態來偽裝自己的惡意並從中進行操弄，至少一直以來他在家庭中便是扮演這樣的角色。

「理解？融入？你真的想試試看嗎？」戾氣包裹著帶著挑釁意味的話語，他已經不想報復對方，只想證明自己確實如所想的完美無缺。

「緩子說話了，太好了。」恩尼用袖子為酢原擦去面上的血跡，以免對方在呼吸時被自己的血嗆到，「大家當然不會聽我的，需要掌握實質性的證明……當然，現在的我並沒有這種東西，所以如果要實踐，那只能嘗試製造證據。」
「受害者也不只能夠只是受害者……但這個問題對現在的我們而言不太重要，其實就目前為止我應該先向緩子道謝，多虧了你，今日份報告應該能夠很順利。」對此還是給予酢原正面反饋，以利他們接下來的交談能夠更加順利，恩尼的好奇心目前為止被滿足了一半，至於另一半，他清楚如果現在鬆手了很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
「當然！理解與融入社會是我的課題，也是我的目標。」恩尼現在所嘗試進行的暴力行為，有一半也是為了融入這個充滿霸凌的校園。

「不過既然緩子這麼說，是認為脫光綁在校門上的提議更好一些嗎？」他做出一個沉思的表情，「嗯……」
「只是那樣或許不夠，因為緩子似乎對於成為受害者這件事不排斥，甚至能夠利用這件事博取大家眼球……恕我直言，需要成為受害者才能博取關愛的緩子真是太可悲了。」
「我想我得到答案了。」現在，他終於鬆了手，並向後退兩步，「其實我並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維持現況，讓緩子繼續當一個沒人在乎的小角色就好了。」
「我自認對所有人類都抱著同樣高度的興趣，但是對於緩子，你真是一個可憐又無聊的人……自以為大家會寵愛你、關注你，實際上就算你用菸燙了我、把菸塞進倒吊人的嘴裡，也沒人在乎你待在班上或是離開了。」

「緩子，你有想過，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並不是因為大家都寵愛、支持、臣服於你，只是因為大家不在乎你嗎？」

恩尼總算鬆開緩子被反剪許久的雙手。
緩子向前踉蹌兩步，雙手扶臥在面前的課桌，試著清醒似的甩了甩頭，隨後才緩緩把身子站直⋯抬手以西服衣袖再次擦拭自己的面部，白淨布料的邊角迅速被艷麗的紅沾染，鼻腔溢出的血腥至今還未全數乾凝。

照理來說應是轉身馬上奉還幾拳給對方，但緩子卻只是持續背對恩尼，並沈默的聽對方把話說完。
如同恩尼所說，受害者同時也能是加害者——受害者的手無寸鐵能曼妙勾勒出人心的惻隱，傷口更是讓美饌昇華的最佳佐料，喜好並擅長背後操弄的緩子對這些再清楚不過了。

緩子一邊以食指在嘴角邊的撕裂傷口上輕輕點按，他已不會再貿然還手，且從對方一連串的言行中，緩子已經理解恩尼並不是以往那些他可以輕易排除的絆腳石，這個男人散發的氣息比他所想的更銳利危險。

然而默不做聲和心無波瀾是無法劃上等號的。

「沒人在乎你」
「沒人在乎你」
「沒人在乎你」

迴盪在腦中的字句令緩子頭痛欲裂，他聽見的不僅是不久前來自恩尼的聲音，還有他剛憶起的被他驅離了社交圈的同窗，更甚至是他那死去的姐姐。他原以為自己不會輕易動搖，畢竟方才對方所威嚇的伎倆對他來說都不痛不癢，那如今又為何僅是一句話就能讓他引以為傲的驕寵有了瓦解的徵兆？腦中浮現出的畫面都像是在提醒著自己是多麼自欺欺人，那些獨自度過的午餐時間、從未被同儕拜訪的宅邸、良久才能聽聞一次的「來當朋友吧。」……

「緩子總有一天會知道的，不過是沒有人肯跟你說實話而已——」

揮之不去的噪音讓緩子再次把雙手撐直在桌面上，攤平的掌心隨著腦中幾聲閃過的訕笑逐漸蜷起、緊握，指尖像是要把木桌給刻出刮痕般的用力，帶著憤恨的目光直視著前方，可緩子看見的卻是那些令他面目可憎的人們、那些說著愛他，卻又不只愛他一個的人們。

你們就是不夠執著、你們就是不夠執著⋯⋯


「……」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緩子在一陣靜默後猛轉過頭看向恩尼，他睜大眼，毫不避諱的掃視著眼前的人。

—— 執著⋯⋯？

「⋯⋯」恩尼手背在身後，興味盎然的對上緩子的視線，很顯然，眼神傳達出的情緒與他剛才所說的並不相符。
「緩子的眼神很有趣，你感覺痛苦嗎？」從對方起身拭擦面部到桌上收緊的拳頭，所有對於自己話語的反饋全被收在恩尼眼底。
他似乎看到了憤怒、仇恨之外的情緒，這是以前從未見過的，他猜測酢原對於自己方才所言應該有感覺動搖，卻看不透對方現在在想些什麼，因此也無法決定自己是該進一步施壓、轉頭離去，亦或是就此收手。

恩尼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思考。
⋯⋯

「⋯⋯聽完這一席話後，緩子你決定回答我了嗎？我還是要重申，其實我是想與緩子當朋友的，雖然我們的友誼似乎沒有一個很好的開場⋯⋯」
「也許我該先向你道歉，剛才我說的話裡頭，夾帶了一句謊言，那就是我對緩子沒有興趣這件事。」
「事實上，我仍認為緩子是個有趣的人，就像在你離開教室後，我追了出來，我能保證對緩子的興趣不會衰退，」他說的是實話，人類對他而言總是有趣的，「我也能夠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給予你寵愛，無論你需不需要、或者稀不稀罕，如果是這樣，緩子願意在這之後繼續與我交談，甚至成為朋友嗎？」

執著、謊言、寵愛。
對方曾提及的這些字眼恰巧是構築緩子人生的支脈，他不斷追尋著有誰能對自己執著不二、不斷以謊言舒肥那些哀戚甜膩的假象、不斷盲信自己必將淹溺於嬌寵與憐愛的幽深之中。

在一番掃視後，緩子最終將目光定睛於恩尼那雙藍澈的瞳孔。你身上究竟還有什麼樣的特質？緩子看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依稀映照出自己鮮豔的紅髮，不願卻仍思考著那令他恐懼萬分的可能性，⋯⋯真的沒有人在乎我嗎？

他聽聞著對方詢問著自己是否痛苦。
痛苦？怎麼會，我可是——我可是⋯⋯⋯。

緩子的思緒此刻彷若被交纏繚繞作一團的絲線，他驚詫自己竟無力將真相抽絲剝繭，當然，也或者不過是他不願面對那逐漸清晰的答案。

⋯ 「⋯⋯我沒有辦法回答你。」他像個敗者般發話，不敢對上你的視線。

緩子隨後環手抱胸將身子倚靠在背後的課桌，視線仍在他處游移，欲言又止。

他不希望「酢原緩子」如廢土瓦礫般就這麼輕易飄逝而去，因他堅信自己應是永遠處於高處、能夠任性妄為、能夠盡為所欲的角色。確實不情願——但他不得不必須透過某些方式來向自己證明自己是屹立不搖的。

例如，透過眼前的恩尼。

「⋯⋯再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對我有興趣？給予我寵愛？⋯朋友⋯⋯。」在一陣靜默後他才又緩緩開口，並把視線放回你身上。

即便你撇開了眼，他的視線仍追著你不放。
「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因為我沒必要說謊啊，緩子你看，如果我說謊不就代表我即便需要說謊也想當你的朋友，但是我沒有說謊，那就像我剛剛說的一樣，想當你的朋友，既然結論是相同的，那確實不需要多此一舉，對嗎？」
「其實我出來後也還沒正式交朋友⋯⋯不過我知道，友誼這種東西跟愛情一樣，應該是不需要說那麼明白，更多是心靈上的感受？」
「像是我可以邀請緩子去遊樂園、請緩子吃冰淇淋、跟緩子共享午餐⋯⋯當然也要緩子樂意，不過我想就算現在的緩子無法接受，也可以在我之後的行動中感覺到誠意的。」

「⋯⋯那麼緩子可以回答我了嗎？願不願意跟我成為朋友呢？」

仍然沈默了一陣子，這之間就這麼直直盯著你不移開視線。
直到長嘆了一口氣，緩子才把自己皺起的眉心舒展開。
「⋯⋯好？」不過我可不能接受有人說謊。

「那轉學生是不是要先處理我臉上的傷？」還在稱呼你轉學生。

「我叫ENII喔，既然是朋友了，應該要記住吧。」他湊到你面前，握住你的手自然的晃了晃。
「不知道現在保健室還有沒有開著，不過我具備基本的醫療常識，只要設備齊全應該都能妥善處理。」他湊進看了看你臉上的傷，並用手碰了碰不知道有沒有受創的鼻樑。
「看起來沒什麼事！太好了，緩子的臉還是很漂亮喔！」用雙手一拍你的臉頰，非常自來熟的拉著你離開圖書館，還不忘回頭把門關上。

「？是啊，知道漂亮就好，之後敢再對我的臉動手試試看。」摸摸鼻梁跟著人離開，踏出圖書館前往對方的小腿補上一腳，反正他也不會痛，踹一下沒差吧？⋯⋯等等再多補幾下好了，這是你活該，EN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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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極力挽救友誼 好像奇異博士一樣狂找可能性
謝謝恩尼中（然後成絕響（就說不會了

謝謝緩子中力挽狂瀾差點第一次交流就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