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為了尋找物資而來，而是想試著找看看有沒有還未被弄髒的、只存放在文學院裡的乾淨藏書。

佐信對事發當天沒有立即拿走幾本書這件事感到可惜。
從一樓搜索到二樓，根本沒有任何收穫，拿起的每本書幾乎都已經被血污染的根本看不清楚內文，這樣的話其他樓層應該也差不多是這樣。

那麼是不是該回去了呢……？

況且一個禮拜過去，這裡應該也沒有什麼物資好拿了，雖然有點遺憾，但相較之下去其他地方搜索物資應該還是比較重要吧。

基本沒必要羽瑠不會隨意離開文學院的範圍，特別是有規則限制的現在，除非需要糧食補充或是當作伸展筋骨的『巡邏』，他的行動都非常單一。

賓果？他確實可以自力完成那一條線，至於其他的部分確實得仰賴其他活人─甘飴羽瑠、是仰賴『朋友』，別再搞錯了。但文學院要有活人？只有紙的地方怎麼可能有其他學院來的吸引人？

看來得想辦法了，遊戲規定的事情必須要達成才算上是稱職的玩家，儘管像這種形式按照『某人』的意志一步一腳印地乖乖遵守這件事請至今還是讓人火大。

漫步在空蕩的走廊上，算算時間自己是該回到固定的駐點。雖然算不上齊全但按現況生存還綽綽有餘的古籍儲藏室；估計是藏在室內角落又被鎖上，要不是書櫃倒塌變得可見又經過強行破開，羽瑠儘管已經在這邊讀上兩年，找到那地方時還是挺意外的。

然而更意外的是此刻在這裡看了眼熟的陌生人。

誰、佐信？叫這個名字？只能確定是同一堂選修課的學長。

羽瑠側首，猶豫幾秒後手肘碰了在腰間的撬棍，但還是選擇先敲了一旁的門板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學長，好久不見？照現況來看我應該是沒有攻擊你的必要吧？」

雖然不太明顯，但身後傳來的聲響還是讓佐信嚇了一跳，也許是自己太過於專注，不想放過任何角落的關係。

「你是……」

確認對方是活人並非殭屍後，才收回原本伸進口袋想拿出暫時當作武器的剪刀的手。

不過──學長？好久不見？
冷靜下來的佐信試圖回憶起是在哪裡見過對方，也多虧那人的粉髮讓佐信快速想起自己確實知道對方，甚至一起在同一間教室上過課。

「啊，甘飴？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勾起了嘴角，似乎對能夠遇見其他人類感到開心。畢竟這裡多的也只有對現在的情勢沒有任何幫助的紙張而已，應該不太有人會來才對。

「現在攻擊我對你應該也沒有任何好處？那我們何不和平相處，看在曾經一起上過課的份上。」

「那是當然，要是學長不會咬人我樂意和平共處，畢竟殺殭屍也是要體力的、哈哈。況且學長才是，看在一起修課的份上可不要跟我這個可愛學弟開的『玩笑』計較才好。」

探頭往走廊上巡視，確認沒有任何其他的身影或是殭屍後反手把門帶上，並把撬棍卡在門邊走往佐信，好像是作為要攻擊他『玩笑』的反省動作。戴上入耳式的降噪耳機後，除了眼前的談話之外便很難再去聽其他聲音，這時候要衝出一隻殭屍來往這裡撲他可沒命受這種惡趣味的驚喜。

「至於我為什麼在這裡？簡單來說變成這個鬼樣子後我也不想四處走動，再來文學院除了紙就沒特別的生存用途，這裡清閒所以我自然在這，還是老地方最好了不是嗎？」

站至佐信身前時瞥眼看了下本要取出什麼的口袋，但一瞬又是笑瞇瞇地回看，嘴裡是毫不保留地告知一週來的資訊，但距離卻又更拉近了一點。

不過具體上還多做了什麼，為了確保信用程度少說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反正這並不影響自己與佐信的交流，不說也是剛好。

「倒是這種時候還看到學長在這，真讓人意外─如果是要找人做賓果遊戲的話，商圈大概是人滿為患來著？怎麼想不開來這了呢。」

玩笑？

原來那是開開玩笑嗎？但佐信也沒有很在意那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只是笑了一笑。不過看著甘飴一連串的行動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是真的一點警覺心都沒有，要是對方剛才真的攻擊過來那自己現在不是重傷就是死在這裡了吧。

下次要更加小心一些了啊……莫名的感謝起了甘飴。


「難得今天天氣還算不錯，要是在那邊和其他人擠來擠去就有點太可惜了吧？而且就像甘飴說的老地方，我也比較喜歡這裡呢。」

確實要迅速完成任務的話去人多的商圈自然是最佳選擇，但今天也才第二天，反正只要在截止前完成就好了吧。
話說回來對方靠得有些近？但目前來看也沒有什麼危險性，那就沒關係。

「而且……我來這裡不也遇到你了，那剛好也可以一起做賓果遊戲──啊，還是說你已經完成了？」

羽瑠覺得佐信是挺神奇的，要是常人早就先一步拉開距離，怎麼還有辦法泰然自若地跟自己說賓果的事情？究竟是假裝不在意還是真的無所謂？看來這學長比自己想的還要有趣。

垂眸看了在衣袖下若隱若現、在腕部的繃帶，指尖略癢地微動；那看來不像是新傷，也不可能是裝飾，所以下面究竟藏著什麼？唐突探究一定會嚇到對方的吧？然而一聽到賓果，這倒讓羽瑠還在思索如何開口，立刻找到合理的藉口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賓果嗎？跟朋友有關的我基本都還沒完成，還是學長你挑幾個還沒做的讓我配合也可以。」

「那就麻煩你了。」

佐信的賓果是一個都還沒開始做，之後其實也不確定還能不能找到人一起完成，所以現在對方能夠答應那真的是幫了大忙。

他想了想跟朋友相關的任務有哪些，其實就算不是真的朋友但看起來像應該也可以通過吧？接著佐信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記得有一個是牽手，應該也比較簡單，要不從這個開始？」

雖然要牽著六個小時，好像也不算很簡單就是了。

「悉聽尊便。」

看著伸出的手羽瑠一雙藍眸彎起，特意將半掌手套脫下並放進口袋，指尖的黑色指甲油亮彩，看來是有好好在保養。

但比起握住，羽瑠更是十指交扣。

搭上的那刻便使力，直接讓佐信右手腕上的繃帶貼在自己的臉側。羽瑠臉上沒有發現傷或是繃帶的驚慌，而是期待已久一樣，繼續帶著笑意甚至將鼻尖湊近細聞，就像是要確認傷口是否因為是新傷而有清晰的血味。

「做個小確認而已，畢竟要是新傷就不太好了，對吧？」

語畢力道瞬間放輕但指尖還掛在指根上宛如不允許放開，指腹隔著繃帶摩娑到手腕的脈絡上，直至感受到跳動的那刻才停下動作。雙脣微微張開但隨後又閉上，這時視線總算從手腕挪回到佐信臉上。

「這個的話……就只是我的壞習慣而已，抱歉？」

自己的手綁著繃帶又未先做解釋，會有懷疑或是好奇的想法都滿正常的。只是沒有想到甘飴的確認方法是這樣的模式，就算佐信的接受度還算高，但多少還是會感到有點詫異，況且發生的還挺突然。

不過只要不是會造成嚴重傷害的行為佐信其實都不太排斥。

「你的壞習慣還真特別。」

一般情況下牽手時不會像對方有過多觸碰，佐信稍微撇了眼兩人牽著的手。果然是因為好奇嗎？還是真的只是習慣？

「關於那個，不是因為受傷才包起來──更應該說，不是事件發生後受的傷，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感染成僵屍。」

佐信其實也沒有刻意要隱瞞手腕纏起繃帶的原因，有人問的話他會說，要看的話他也會給人看。

「如果還是不太能相信的話，給你看看也沒關係。」

畢竟是現在的狀況，已經有很多明明是被殭屍咬卻刻意隱瞞的行為發生，不敢輕易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特別嗎？倒是第一次被這樣說。」

畢竟常人都會喊怪人或變態來著。嚥下後半句，雖然羽瑠也不是有興趣想看到佐信驚慌失措或是因此有所警戒的模樣，但遇到接受度如此之高的類型，一時之間還拿捏不好自己到底可以做到哪一種地步。

但剛剛果然還是不能咬吧，嘗口感這種行為。

「我相信，學長沒道理回這就為了咬人，你應該也不是那種無聊的類型。」

這時換回了一般的姿勢，儘管牽著的手沒了動靜，另一手騰出的拇指指腹依然摩娑著食指側面，好似有意無意地在克制自己的行為。雖說這是難得合理和人接觸的機會，加之佐信的接受度是高的，不過頻頻越矩也不是好事，況且有六個小時之久─

一分一秒都要珍惜沒錯，但還早著、對吧？

「但確實是很好奇沒錯，所以你能拆開就拆開？如果要『交換』再拆繃帶的話也是可以，雖然我身上是刺青、沒精彩可言。」

羽瑠沒打算隱瞞好奇，他還動了想咬的念頭這樣怎麼有辦法說不在意？既然都有這種機會自然不能錯過。至於像以物易物的說詞也是臨時想到後隨口一提，雖然這細聽來是不太對稱的交換便是。

要是一般人的話的確會想要避開吧，但佐信自己也知道自己跟一般、正常似乎搭不上邊，所以會說甘飴特別，也是真的覺得這個人滿特別甚至挺有趣的。

「謝謝你的信任？」

笑了笑，將空著的左手指尖輕輕覆上右手腕上，所幸戴著智慧型腕錶的是在左手，這樣要拆綁右手腕的繃帶方便又不礙事。

「我倒是覺得你的刺青應該還比較精彩，這個看到了大概很倒胃口吧，也正因為大多數人不能接受我才遮住的。」

邊說著邊將繃帶拆下，最後暴露在空氣中的是手腕上一條條規律排列在一起的傷疤，大概有六、七條？
那些傷疤看起來已經是好一陣子之前的了，但疤痕卻還是相當明顯的存留在手腕上──就好像總是反覆著讓這些傷口受傷又癒合，實在不怎麼好看。

「至於『交換』……先暫時保留，也可以嗎？」

單純是目前佐信對甘飴還沒有產生好奇的地方罷了。

如果是還沒癒合的傷，輕輕一碰就會又裂開吧？如果真的裂開了會全部都流血嗎？是一滴滴少少地流出、還是傷口全部都會流血？

羽瑠表情沒了變化，低頭看的認真甚至出神，若此刻真要說什麼，或許只會答規律的美麗。

「保留？都能，決定權在你手上。」

羽瑠也沒興趣衝著幾面之緣的『朋友』掀衣服，不過要做出保留的動作，那看來接下來也得活下去，畢竟變成空頭支票可不好儘管這可能只是回絕的措辭。因為佐信出聲回神，臉上再度換回了沒笑意的慣性笑容，這時也才開始端詳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對方。

或許，有些地方是像的。

沒來由的如此覺得，讓羽瑠也覺得自己是否太久沒見到有點特別的活人而有了這般錯覺。

「牽著也是牽著，再看看要多選哪幾個吧。」

補充過的糧食和定時清掃的周遭，若沒有其他的變故要在這裡完成賓果不是難事，真的無話可說角落還有一些沒被汙染的書；雖然都是古籍讀起來有點費神，但按文學院的課程來看在場兩人要去閱讀也不是難事。

聽聞對方說的話，才又想起這一牽就是六小時，那還有什麼是現在能做的呢……

「來煮點東西吃吧，剛好我今天什麼都還沒吃，有點餓了。」

不過從佐信連背包都沒有來看，想必是沒有帶上可以用來下廚的道具與食材，畢竟他一開始就也沒想要久留。

「啊不過、我身上什麼都沒有就是了。」

明明是自己提議的。

「......就當是做朋友的謝禮吧。」

羽瑠難得回不出什麼話，停頓幾秒就領著佐信開始在不大的準備室中走動。看來要不是剛好佐信來到的地方是自己的駐點，估計真的沒遇到的機會。

薄窗簾擋住強光但室內也不算昏暗，一角黑褐都是被浸泡到血水、只能被廢棄的書籍。至少曾經可以被稱作書櫃的部分都被拆卸成矮櫃，沒有死角自然不怕殭屍或是有藏人的可能性存在，地板上的一片血汙已經被清潔完畢，但擴散的程度不難讓人想像這邊曾經發生什麼。

來到準備室深處的另一扇門，上頭還有鑰匙門栓扣好，而這裡就是放著羽瑠主要物資的古籍儲藏室。

裡面雖然不大但很明顯地整理乾淨，東西整齊劃一的分類放好；跟食物有關的品項則是被關在跟這裡風格不搭的透明箱裡面；琳瑯滿目的醬料、辦公室的電瓶、商場的攜帶式摺疊爐、日本的調味料─跟各種用真空袋裝好臘肉的肉乾，以及放置在一旁的真空機。

在停電前為了確保糧食，比起現成的羽瑠更是花時間去製作可以保存的糧食，甚至不辭千里一路殺回去宿舍就為了拿相關材料和自己的東西過來。

或是說他吃不習慣西方的食物，未經手的食物也必須存疑，到時候比起被殭屍咬死他更容易餓死，要是真的這樣就太蠢了。

「學長，你會下廚吧，如果不會你現在必須會。」

方才聽對方似乎一直待在這，但沒想到居然是有自己的小空間，而且食物等等的備品還挺齊全。不過原來文學院還有這樣的地方啊？

佐信有些感興趣的四處張望，好像對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出這樣的空間感到神奇，而後直到甘飴的聲音響起才憶起來到這裡的目的。

下廚，不太……
聽完後半段後佐信硬生生的把正準備說出口的不太會吞回了肚子裡。

為了完成賓果那必須是一定得會，但是自己很少動手料理，不餓就不吃，餓了買現成。真要說除了泡麵的話……啊，既然自己喜歡吃煎蛋捲那總該會做吧？

「你之前就知道這個地方了？」

一邊提問一邊尋找可以做煎蛋捲的材料，除了蛋還要加什麼，鹽巴？醬油？

很快佐信拿完了自己想到的材料，外加最重要的折疊爐和鍋子。但也不確定甘飴的口味，佐信決定依照自己的喜好和直覺來做煎蛋捲，自己通常喜歡吃偏鹹又辣。

雖然空出的是自己的慣用手，結果不曉得是不是不常做料理，加上單手的困難度變高，導致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光是開始的打蛋就很有障礙。

不過幸好最後成品的外型勉強還能看，就是不曉得僅靠目測與直覺做出來的味道怎麼樣了。

「好了，煎蛋捲。」

「偶然，想到剛進來時的灰塵，當時我可能更願意去多打幾隻殭屍。」

隨著回憶鼻子再度不適地微微皺起，不免想像這位於大樓角落的書籍準備室本就少有學生出入，更裡面的儲藏室可就別說了。由著佐信忙碌，羽瑠也只是被拉著走，除了思考自己的駐點會不會因為對方下廚而爆炸以外，也在想稍後該是否也該做點什麼來吃，但沒想多久注意力就被拉走。

明顯地，看佐信的手法可以判斷是少有下廚，但那個鹽巴跟辣椒是怎麼回事。料理逐漸成形，羽瑠為不打擾對方站在斜後的位置，或許正是如此那越來越湊近的雙眉也就沒被發現。數次張嘴但又不確定開口或是出手協助是否不算完全的親自下廚，直到放在盤子上的那刻羽瑠都沒說出任何話。

或是他也說不出來。

煎蛋捲？

還沒入腹就感到胃灼燒般的氣味，不過不吃的話賓果就沒辦法達成，就算羽瑠非常的怕辣，現在除了忍下來之外別無他法，不能白忙一場。看了幾秒那跟印象不同的暗紅色的煎蛋捲，下筷顯得有些遲疑但還是將其分成五等分，最後選了兩塊看起來相對不紅的吃下。

入口是順暢的，雖然辣味對自己來說非常突出，但蛋香和火侯控制的恰當，鹹度對自己來說是可以接受的程度，雖然外觀會讓人猶豫不過確實是好吃的。

「……整體來說很好吃，但可能我真的不太適合辣的。」

羽瑠語氣平淡，但從花上幾秒才給出感想的表現和略喘的呼吸來看十足表現出真的不會吃辣，加之伸手從櫃子裡拿出了琥珀糖含在嘴中的速度，更是落實。

「這樣啊……」

因為怕失誤就沒有多做，看了看被落下的三塊煎蛋捲，又看看已經在吃糖的甘飴，佐信決定幫忙解決掉。

嗯，很合自己口味，真好吃。

可怕的暗紅色煎蛋捲瞬間被消滅，心滿意足的佐信瞇起眼回味，事件發生後佐信偶爾都會心心念念著煎蛋捲，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吃到一次。

「不過還是謝謝你，甘飴。明明不吃辣卻還是吃下去了，啊、下次還有機會的話改做不辣的給你吃。」

因為聽見對方也說了好吃，讓佐信突然對自己的廚藝有了自信，雖然誰都不能保證那個下次會不會到來。

「那時間還有剩……要不要做這個，喝下朋友的體液。」

汗水、眼淚或是唾液等，都是容易且不會受傷的取得方式，偏偏佐信卻只想到另一種：

「喝血怎麼樣？」

是因為受環境影響嗎，一周以來幾乎到哪都看得見不知道是誰留下的血跡，連現在彷彿也能聞見味道。想到這裡感覺到手腕有些發癢，本來習慣性的想抬起左手握住右腕卻因為還牽著手只好又重新收回。

或許是糖果的緣故，辣到發麻的口腔總算得到緩解，但聽到佐信的提議又無語地瞪大雙眼。關於賓果的部分羽瑠對每個部分都有過推敲，唯有耳廓跟體液兩樣令人匪夷所思，實際上要實施的話自己沒有認識那種人選。

但這般體驗，羽瑠對剛才感到兩人相似的部分總算有了大致的輪廓。血液？沒想到但也確實是體液的一部分，也不是個會讓自己排斥的選項。

「可以，我身上也有刀。」

室內本就不大，轉過身伸手就拿起簡易的急救箱，放在桌上後再從一直背在身上的單肩包中取出小刀，用小指的部分俐落推開刀鞘，刀刃鋒利看得出有保養。

「很久沒用，不過昨天才剛消毒不用怕傷口感染，這裡也有急救箱，所以不用客氣。」

雖然右手被牽著，左手拿刀也不顯得卡頓甚至流暢，把自己的右手手臂舉起，神色自若甚至勾起笑容，劃下一刀鮮血流出，便直接將傷口靠近佐信嘴邊。

「請。」

其實剛說完自己就有些後悔是不是應該再多想一想才開口，但佐信也沒想到甘飴居然很快的就答應了這個提議，甚至都將小刀以及急救箱拿出。


既然這樣也不能反悔了，佐信看著眼前流出鮮血的傷口。

「那就，失禮了……」

佐信湊近舔過血液，嚐到後便馬上退開。鐵鏽味在嘴裡擴散，自己並不排斥血的味道，但喝到別人的血他也是第一次。感覺異常的奇妙。

接著該換佐信了，借下甘飴的小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並選擇在手腕處留下傷口。心裡的某處正在躁動，久違的痛感讓佐信忍不住重新揚起嘴角。

「好了，換你。」

佐信同樣的將傷口湊近對方。

眼看滿佈的傷痕再度被劃開，緩緩流出的鮮血惹得自己牙癢，再次燃起的灼燒並非不適反而為此而奔騰──特別是那抹淺笑，怎麼、對這種事是期待的嗎？

僅只淺嚐的話，辦得到嗎？肯定辦不到吧。

本想同佐信一樣用舔的，然而羽瑠湊近傷口的那刻卻是張嘴咬下。舌尖確實劃過，在喉頭散開的鐵鏽味意外甘甜，但到底也沒有嚐血的愛好，果然還是觸碰或是啃咬更能滿足自己。

無法克制一般尖銳的虎牙劃過一道道的傷痕，又或是刻意重輕交錯啃咬在劃開的地方使得鮮血再度流出。這一瞬間讓羽瑠感到失神，無法被填滿的某處此刻終於得到些微的滿足，就連從過往開始一直緊掐的理智和冷靜現在都快要脫序。

可惜了，他看不到佐信的臉，或是說儘管在眼前他的視線也無法分神觀察，現在閉上眼去仔細感受就已經耗費了自己注意力。

但就算還沒滿足也得放開了，可惜。

羽瑠也搞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只知道這段時間對自己而言算是漫長，畢竟難得的機會得好好把握。但究竟這牽手任務還持續得下去嗎？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

「──好了。」

被放開之後低頭看了看傷口周遭有些泛紅了的手腕。

「……原來你有這方面的嗜好嗎？」

佐信忍不住將話脫口而出，雖然甘飴的行為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但也沒有因此而擺出驚訝亦或是嫌棄的表情。因為佐信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方才佐信並沒有制止反而直盯著看，那是在享受？還是別的？傷口雖然被對方咬的微微發疼，但對佐信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可能是因為……他喜歡。

喜歡疼痛的感覺。


「傷口，要幫你擦藥嗎？」

即便距離完成任務也只剩一點時間，大可自己處理。但畢竟是佐信提議要喝血的，讓甘飴為了幫忙解任務而多一個傷口還是讓佐信挺過意不去。

「有，但也不像那群嘎嘎叫的殭屍或是缺乏觀念的人一樣看到人就撲，至少這部分的克制我還是有把持。」

不避諱的答覆，或許也是得到滿足所以腦袋感到些許的放空；反正事實已經攤在眼前，現在就算說沒有鬼也不信，況且坦誠了也不會少一塊肉，最多就是失去信任而已，習慣了。羽瑠本來做好被打或是被推開準備了，然而卻得到這種疑問也算預料之外，見此雙脣微張卻又閉上。

我反而想要問你是不是也有類似這方面的癖好。不過羽瑠沒說，感覺現在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特別要回的，不如以後有機會再看看吧。

「這點傷不礙事，倒是學長你得先處理，手腕到底是常活動的，別讓傷口越裂越大。」

羽瑠手臂上的傷其實砍的不深，剛才流過血如今也凝固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塗個藥膏兩天左右就會好，要不是現在外傷容易感染，否則放在過去他根本不打算處理。

還真的是。
其實就算對方說不是的話佐信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就是了，也不太在乎真正的答案，只是一想到對方比想的還要有趣許多，佐信還是忍不住笑出了幾聲。

「剛剛還以為你要把我的手腕給咬穿。」

雖然只是隨口說說，不過要是真的咬穿了的話佐信可能真的會考慮逃跑吧。

「那我就不客氣的使用了，謝啦。」

借用了急救箱裡的藥膏與繃帶等物品，熟練的幫自己處理傷口，沒一下子就讓手腕又恢復到原本包著繃帶的模樣。

原以為會過很久的時間真的到底之後才開始覺得短暫，注意到後佐信率先鬆開了手並退開一步。

「時間到了！這下賓果也完成了三個……」

雖然這並不在原先的計畫內，但對佐信來說能遇見甘飴這樣有趣的人還是挺新鮮難得，也正因此讓這段時間在末日般的世界更讓佐信感到印象深刻。

還有就是……煎蛋捲，那心心念念的煎蛋捲，要不是有遇見甘飴大概也沒機會吃到了吧。

「今天謝謝甘飴你幫忙完成一些賓果的任務，煎蛋捲……我是說，這段時間很愉快。」

「彼此。」

或許『平常的自己』對這種需要結語或分開的場面，是會很聒噪的，畢竟腦袋裡總是會準備好剛好的說詞；但現在不知為何，除了這這句話外就是少少的單詞。溫暖雖然還未退散，但羽瑠已經輕打冷顫，看著空落的掌心幾秒後戴回手套。

「……雖然你可能真的沒興趣，但我還『欠著』你一個交換。」

摸了摸腕錶，還是把手垂落在身側。這種不重要的事口頭上說說就好，大費周章加了通訊但不跟人聯絡過於矯情，甚至說有必要如此？還是說覺得自己做了這些事情還能開口要嗎？難得的常人思維讓羽瑠躊躇。

忽然一句『你別死了』卡在咽喉，明顯地想要說話卻忘記怎麼說一樣。

「……我不會死，你有興趣再來找我，佐信。」

沒了表情也沒了以往的流暢語速，磕磕巴巴的搞得跟剛學英文的人一樣，總覺得是用七零八落的又不成音調的單字湊起來的。羽瑠自己也覺得莫名奇妙，最後還是換上了笑容，這才讓自我感覺沒那麼奇怪。

「總之，」

「再見。」

甘飴現在給人的感覺和六小時前剛見面時好像有些不一樣，但佐信打算不去想那是錯覺還是因為什麼，畢竟就像對方說的，他還有先前得到的交換的機會。

只是佐信沒有甘飴那樣能夠說出會活下來的自信。

「……再見，甘飴。」

佐信也回以一個微笑，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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