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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離家只剩一條街。明顯的視線讓她停下腳步，有些不耐煩，不，很不耐煩，隨著年紀增長她的脾氣似乎有越差的傾向，而此時一頭挽成髻的長髮早已白得近似透明。

小暮沙緒子回過頭，看見了夕陽。

發亮的紅裡矗著一道人影，像是紅眼睛的瞳孔，屬於青年的身形，背著光的面容黑成了餘燼的顏色。

太陽的血流了滿地。那道影子隔著這一地周而復始的血池朝她行禮般地伸手。

「許久不見，親愛的夫人。時間對您這樣美麗的人而言顯然只是一場漫長的蛻變，無論是外貌，還是那份惹人憐惜的愚蠢，都比曾經更令人驚艷。」

那聲音很年輕，口氣呼喚舊友似的親暱，自大，和該死的不知分寸，小暮沙緒子最討厭的年輕人類型，孫子長成這樣她第一個折下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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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不善，看見髒東西的眼神絲毫沒有掩飾，對方卻像毫無所覺似地繼續說話，愉快的語調讓人覺得他在笑。

「我很喜歡您的故事，可以說是您的粉絲，能這樣和您見面我可是興奮不已，沙緒子夫人。適量的愚蠢比謀略更能添加變數，瑕疵才能產生精彩的曲折，聽聞您時至今日仍守著那條無用的血脈讓我深受感動，真的，徒勞的癡情無論時代都令人動容。」

沒什麼比喜歡的故事還在進行更令人愉快了，願您最後能和孱弱的丈夫下同個地獄。他說，口氣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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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看來你失德的母親沒有禮貌能生給你。」小暮沙緒子淡然地道，老人的聲調有著獨特的嘶啞，像粗糙的樹皮。

「夫人，您說得苛刻了。」

那聲音還帶著笑意，像在談論一個玩具上的瑕疵，廉價的東西。

「她是明理的女性，凡庸卻自知卑賤，十分難得了。只要產下優秀的子嗣就好──我的家族只要求這麼多，而她沒有辜負期待。」

老人露出嫌惡的表情。該死的晚輩教出該死的小孩，一個兩個都是這種噁心人的德行，光呼吸同樣的空氣就足夠讓她升起某些溫柔的念頭，例如讓對方再也不必呼吸。

「閉嘴，我不想聽那些腐爛耳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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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發出輕笑。

「那我們進入正題。您想必曉得最近不太平靜，我有想尋的東西，如果能和您聊聊往事會很有幫助。」

「我沒興趣。」

「您會想知道的，那和您也有點關係。」

蛇一樣的細長影子從青年腳邊盤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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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棺，藍眼睛的亡靈。您的血脈喚出了它的仿品，雖然劣質得令人惋惜。相信您能明白這件事多麼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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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乍然漫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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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沉下臉，最後發出一聲笑，或者說喝斥，也可能是兩者的混合，聲音很大，震動了影子的輪廓，像在驅逐不乾淨的東西。

她說「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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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當然，我會給您一點時間考慮。」對方表現得彷彿得到允許，令人聯想到微笑的聲音仍是有禮的，「下次來訪時希望您庇護的子孫仍然一切安好。」

「再上門我就殺了你。」

人影在頭部的位置裂開一道弧形，夕陽穿透過來，太刺眼的笑擴大，將人形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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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的一如聽說的溫柔，我很期待下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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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夕陽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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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卻是毫無起伏的語調，彷彿說話的是死人或是正對誰念經。

「祖母，您怎麼在這裡。」

小暮椿出現在夕陽消失的方向，手上抓著背包的肩帶，死人一樣的面無表情，頭髮上沾著不知哪來的櫻花花瓣，看起來特別愚蠢，愚蠢得確實像那個人多一點。

追根溯源，糟糕的部分都是來自她的丈夫，兒子也深受其害，沒錯，她斷言，那個人太蠢，所以早點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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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無用的血脈。

她唯一同意這句。

小暮沙緒子不快地哼聲，也沒回答就挺著其實有些曲了的背，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已經長大的孩子快步從後面跟上她，熟練地牽起她的手，被揮開幾次也沒有退縮，她被煩得不行，只好犧牲一隻手。

這麼大的人了還要牽手，以後她死了肯定會傷心得要死不活，所以說沒用的孩子早點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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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是不是又搞了麻煩回來。」
「我帶了和菓子，飯後我替您沏杯茶來配吧。」

分明語氣和表情都沒有變化，她卻曉得這小子很開心，看了二十來年，膩得不想知道也難。

椿走在靠近車道的那側，說他今天看了櫻花，還逛了幾個攤位，有個攤主人很好，送了他點心，貓頭鷹和菓子很可愛，希望祖母可以手下留情。敘述的語調平板，什麼內容被那張嘴說出來似乎都可以變得無聊。

已經聽了二十來年，如果往後還要繼續聽下去她可受不了，這種血脈果然還是早點斷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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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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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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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她的手握緊了些，年輕人的體溫高，捂得掌心發熱，春天還好，夏天到了之後就會惹人生厭。

所以早點讓他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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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

她嗤笑。

幾十年來她每天都在找著理由丟下那個人，那個人死了就找著理由丟下和那個人的孩子，終於孩子也離開了她，夠了，總算可以了──

「祖母……？」

結果還是被這個子孫絆著，她好不容易才拉拔大，光是存在就給她添盡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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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她不由分說地往湊近的腦袋砸下，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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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都是她在踩人痛處，和那個廢物結婚後連那個生出敗類的女人都記得問候她丈夫身體健康。

妳肯定很愛他。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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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滿不講理的暴力並不少見，起碼椿沒有為此憤憤不平，可能是已經過了那個會覺得委屈的年紀。

「我又做錯了什麼？」他問得很平靜，像是真的只想知道自己做錯了哪裡。
「關你屁事。」
「祖母，被揍的是我。」
「那就當是你剪的髮型太蠢。」

椿這次安靜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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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睡出來的，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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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暮椿的解釋讓祖孫倆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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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暮中的文章還是打得好好看好喜歡好多段都好想要截出來大說特說，怎麼辦？我該從何開始訴說起覺得好好看的地方？我可以寫一篇論文嗎？
對小暮奶奶講話的那個人XDDD 用著尊敬禮貌的語氣再用著尊敬禮貌的用詞，盛裝著一點也不禮貌也不尊敬的用詞跟意思，如此一般說著話的青年的說話方式好有趣，但是奶奶的回答也好好玩wwwwwww 小暮奶奶跟青年他媽的家族感覺處的不是一般的不好，我現在就需要更多他們的故事，立刻馬上刻不容緩（。）

想著這樣的孩子早點死了早點斷了才好，念頭出現的理由卻全都圍繞著對小暮的關心，絆著她不走的孫子如今還是伴著她，添了麻煩的同時應該也為奶奶後半餘生帶來了溫暖的熱鬧……會主動去牽著奶奶的小暮也好可愛喔，真懂老人家（？）

小暮，能用睡的睡出這麼潮的髮型，不愧是小暮 （

然後請問我該去哪裡找到那個藍眼睛的亡魂簽名呢！請問需要排隊嗎？需要跟粉絲們打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