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尋覓的目標是艾里香，一種僅在冬季或高山地區生長的藥草，不論是退燒、消炎亦或是止痛，都能有卓越的效果。

楠楰對其是再熟悉不過，幼年大病所使用的藥物裡就包含艾里香。

上山尋藥的任務並不困難，鼬旅本打算僅與陸陞兩人前往，但楠楰卻希望能夠帶上自己。

問其原因，只得到「害怕兩人就此一去不返」如此微妙的答覆，她並非夢見或看見了甚麼，僅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不安在做鬼。

鼬旅及陸陞並非凡人，皆有相當的能力去應對危險，採藥的山區也非禁林，這一趟在兩人眼裡就如同去踏青一般容易。

考量到義女的感受，再加上熟知楠楰顧忌的原因，兩人便答應了。

◈ ◈ ◈

三人一進入森林就遇到了岔路。

「和地圖上標示的有些許不同呢。」拿著從書房裡翻出的破舊山路圖，比對起上頭標示出的各種記號。

圖紙上在原先的森林入口處，僅草草畫出一條道路，並非眼前所見的分岔。

「那張地圖其實也很舊，當初買下店面時前人留下的。」他推測，「這麼多年過去山路有所變化也很正常。」

「這麼說來地圖也沒有用了。」

「小楠覺得往哪個方向走好？」很自然地把選擇權丟給楠楰。

這也算是三人之間的默契，在來到柔桑府前，每當行旅途中遇到任何需做決定的事物，兩人都會交由楠楰來做選擇。

離奇的是，若剛好有要事在身，她都能巧妙的選到有利的方向。

該說是運氣好嗎？也不盡然。

楠楰原想從雜草的分佈狀況來判斷哪條才是經常有人行走的道路，但不論左右似乎都能觀察到踩踏的痕跡。

她想了想也只能隨手指向一邊。

「這邊。」她指著右邊的那條岔路。

由楠楰領頭，而後則是鼬旅及陸陞，三人沿著右邊的方向往上走了一小段路。

在經過一片灌木林時，楠楰腳下似乎勾到了甚麼，往前一拐險些跌在地上，還好站穩後並沒發生甚麼事。

但後頭的兩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前者這麼一絆，觸發了埋在草地中用來抓捕獵物的粗糙繩製陷阱，將鼬旅及陸陞雙雙倒吊在半空中。

「你們是認真的嗎？」

看著兩人楠楰只有疑惑，這麼簡陋的陷阱怎麼可能會躲不開。

「逗妳玩呢。」他笑，拿出小刀流利的割斷纏在腳上的麻繩，在落地的同時將小刀拋給鼬旅。

「呦！」完美接住對方拋來的小刀。

「小楠有怎麼樣嗎？」見對方剛剛差點跌倒，所以詢問。

但大致上看起來是沒什麼問題。

「沒事。」她回，走回方才勾到繩子的位置，觀察起陷阱的布置。

這是最常見用來捕獵的簡易陷阱，沒有任何誘餌，僅是在地上拉出觸發裝置，若野獸勾到繩索就會被草叢中的套鎖纏住掛起。但不知道是設陷阱的人沒有裝好，還是被其他因素影響，碰到陷阱的楠楰反而沒被抓到。

「看來這片山林確實有不少人來打獵。」

整頓完後三人又繼續朝著山頭出發，一段時間後，一道兩岸佈滿濕黏苔癬的河道映入眼簾。

河道很長延續到遠方的山頭，想前進必然得渡過。

河流的水因泥沙堆積顯得混濁，溪水並不深，目測約到鼬旅小腿處的高度，河中也有一些凸起的大石塊，若用跳的方式應該能避免沾到濁水，只是石面的青苔濕滑，需要十分小心。

「來吧。」走到楠楰身旁，微微蹲下身子，「我背妳？」

「沒關係，溪流並不急。」她不想麻煩對方，逕自脫下鞋子並捲起褲管，然後提著衣襬就這樣越過對方走進河中。

「那改揹我？」在望著楠楰安全渡過河岸後，看向一旁的鼬旅。

「你可是我女兒？」沒有同意對方，確認楠楰沒事後很快的跟在後頭躍過溪流。

「小楠也長大了，是不是該考慮再收個女兒了？」他笑，也一同跟上。

「我沒意見。」見兩人順利過來後，也加入話題。

「行阿，但我不收帶靶的女兒。」用手在陸陞面前擺出一個橫向揮過的動作，像是在砍甚麼東西一樣。

「罷了罷了。」反正也是開開玩笑。

「小楠對於多幾個弟妹會有甚麼想法嗎？」感到好奇。

楠楰邊穿上鞋子邊思考。

她其實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畢竟鼬旅自己有甚麼規劃她一直都是沒有意見的。

「或許家裡會熱鬧些。」她回答，「如果真的有了我也會盡力照顧。」這句是對著鼬旅說，臉上似乎露出了微笑。

「聽到沒，叫你趕快結婚。」

「免了，你才是該去結婚吧，老狐狸。」

雖然沒有這個意思，但想想算了。

他們來到了一塊花草空地，並選擇在此地稍做休息。

楠楰在附近找到了能夠產出食用花蜜的花類，她用指尖從花蕊中沾取那少許的蜜水，輕點在唇上，接著抿嘴品嚐。



也是呢，怎麼會有味道呢。

「你在嚐花蜜嗎？」鼬旅湊了過來，手搭上對方的肩。

「我也來試試看。」跟著沾取花蜜，放入口中。

「甜嗎？」她問。

「很甜喔。」笑著回答，「感覺很適合加在那些舶來茶裡。」

「要帶一些回去嗎？」

「當然。」

鼬旅拿出隨身小瓶，擰開上頭的軟木塞。

花蜜的摘取並不容易，一朵花就那麼幾滴，兩人花了好一段時間作業，也只裝了不到半瓶。

最後一旁休息的陸陞也加入採集行列，大約花了分鐘才將一小瓶裝滿。

看著手中的小瓶花蜜，楠楰的心情顯得開心。

「看來能用上一段時間呢。」拍了拍對方的頭。

「回去要收好喔。」細工做久了筋骨有點沉沉的，於是做了個伸展的動作。

「好了，差不多也該出發了。」他拍了個掌。

「如果地圖沒錯的話，前方山頭那就是艾里香的採集地了。」

他們很快的注意到，在目的地前方的林地似乎是豹群的棲息地，透過觀察並沒有看到成年的猛獸，只有隻幼豹在地上打鬧。

三人在遠處躊躇不前，似乎不打算驚擾那些動物。

「你去？」鼬旅想了想，然後拍上好兄弟的肩膀。

「我可不是豹阿。」

「你是奢望我能跟他們溝通嗎？」

「也不是。」他用眼神示意陸陞看向楠楰。

只見楠楰緊抓著鼬旅的臂膀，盯著豹群眼神有所顧忌，雖然沒有太過明顯的表現，但臉色仍能看出細微的不適。

「抱歉。」這是不自主的生理反應，就算幼豹們並無向他們展現出攻擊性。

「沒事，我去看看。」他體諒。

隨後朝著幼豹們走去，想看看能不能弄出一道安全的區塊。

前腳才剛踏入，眼見一隻小豹崽朝著陸陞的小腿衝來，緊接著就是一咬。

「你，去一邊。」把小豹拎起來，決定用徒手的方式把他們都抓到另一頭的草堆裡。

豹群的表現就像是找到一個新玩伴似的，全向著陸陞撲來，而他也是表現得很從容，就這樣一隻隻拎起帶到一邊去。

鼬旅也趁著空檔，帶著楠楰從後方空出的位置悄悄繞了過去。

再往上接著走沒幾步，他們穿越了一片多枝樹林，然後來到了目的地。

三人很快的找尋到了目標——艾里香，並開始採集。

只見楠楰望著手中的藥草，似乎在思考甚麼，出了神。

模糊的記憶，和他們有著同樣的目標，卻得面對截然不同的結局。

楠楰搖了搖頭，把這些思緒放到一邊。

不願意再想起，也不打算再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