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 Error with Star_Scorp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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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克好些陣子沒有和帕米恩聯絡,雖然他很想問關於上次所抓到的人質有沒有逼問出些什麼,他在自己的房間內翻著那張名片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果斷直接找對方開門見山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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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沒想到我來得那麼臨時,你還願意見。」

他隔天衝到了對方的公司大門口,也沒預約,倒是少了點禮貌,櫃檯小姐替自己聯絡了對方,直接在入口處等待。

記得上次來是從後門進入的,現在自己才是那個看起來像搶匪的傢伙。
「你很會挑時間,我剛忙完。」帕米恩朝一陣子沒見的人笑了笑,擺了擺手要人和自己一起往旁邊的會議室走去。「不過下次最好約個時間。」

他對人的突然來訪不介意,只是覺得要是男子造訪而他突然有事,對兩方而言都是件沒效率的事。

順平反折到手肘的襯衫袖子,他隨意的撥了兩下有些凌亂的瀏海,拉開椅子坐下。「所以,什麼風把你吹過來的?」
他對於帕米恩的提醒只是無奈的擠出笑容。
天曉得預約是否要隔隔三週甚至一個月,想起自己公司的高層們一個比一個難找。

他果斷坐下,並掏了口袋裡的名片。
完美的沒有任何一點皺摺,放上桌,推到對方面前。

「我想問你上次抓來的傢伙有沒有吐出點什麼。」詹克的氣勢凌厲,似乎很看重這次的談話,沒有第一次見面的悠哉。

「關於這張名片上的任何一點訊息都可。」

他鬆開手,靠著椅背等待對方進行一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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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男人一改過往的慵懶,露出了嚴肅的神情,帕米恩也稍稍收斂了笑意,接過名片端詳。

「名片是哪來的?」在說出跟俘虜有關的資訊之前,他快速瀏覽過名片上的資訊後這麼問。

會拿著這個並且問他問題,肯定是因為掌握了些什麼資訊。他樂意提供手上的情報,但交換才對雙方有價值。

「不過你猜得沒錯,回來之後我有問他一點事,因為沒有方向的緣故問的不深——但,這是其中一個名字。」指了指名片上的字。
「那晚從屋子裡的傢伙身上搜到的。」他解釋得很簡短,認為這不是太重要的消息。

詹克的眼神落在那張名片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並嘆息。他看著會議室的格局,似乎沒有攝影機或是錄音系統,將身軀靠近帕米恩,低聲的。

「成立了27年,專門研究兒童哨嚮的DNA變異基因序列跟改造,讓哨兵的嚮導素弱點移除,讓人類往更新一代的方向發展,並研究疫苗接種計劃⋯⋯還有尋找匹配病毒感染的無症狀個案。」

「⋯⋯兒童來源大多數都是郊區小鎮村莊的孩子,並激進將普通人滅口,但因為塗鴉牆事件的關係,IRID的大規模行動和普通人民的抗議集會讓部分哨嚮兒童驅離住所⋯⋯四散到各處孤兒院,包含你們的機構。」

詹克彈了帕米恩手上的名片,接著說:「他就是負責人之一,但我不知道基地在哪,我需要潛入拿到一份報告書⋯⋯和一點器官。」
「原來如此。」帕米恩靜靜的聽人說完,拇指摩挲過名片光滑紙面,輕嘆了口氣。「這年頭情報虛虛實實,所以來源很重要,不過既然是從人身上搜的,那大概就是了。」

「我也覺得這是有組織性的攻擊,帶他回來後,有問出一個名單和幾個組織的根據地⋯⋯不過似乎是因為他也知道我們沒有摸清底細,不曉得給的資訊是不是對的。」

食指在桌面上輕敲。「不過如果加上你的情報,也許能讓他知道我們並不是一無所知。」

「他人還在這裡,有想問的東西的話,現在是個好時機。」
「是嗎?我還以為你們弄死他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
詹克想了想,或許自己的審問會有新的發現,於是他果斷起身,打算去看看那名被自己砍斷手腳的人。
只見男子站起身子,卻感受到一陣暈眩,幸好反應即時抓住了桌緣。

「⋯⋯?」

怎麼回事?他疑惑的看著自己桌上的手。
或許是貧血吧。

「走吧。」他沒有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身體行為,只是想快點解決這件麻煩事。
「啊,他大概也這麼希望。」語氣平靜的回應,帕米恩在人一個踉蹌時揚了揚眉,但沒有多做過問。

領著人離開會議室,往高塔的地下室走。相較於上頭,地下室給人更冰冷昏暗的印象,畢竟,平常不會有小孩子來到這兒。

「等等你負責問,他這個人還蠻頑劣的,我會看情況你。」刷了門禁卡後,他在推開房門前補充了句,並沒有把自己會拷問對方這件事講的太明確,反正等等也會看到。

隨著兩人踏入房間,消毒水的氣味也隨即飄入鼻尖,留著黑色中長髮的男子坐在床上,在兩人踏入時以一個警戒的眼神瞪著人。
他走在帕米恩的後頭,挑了挑眉。
被嚮導幫還真是第一次。

他看著對方的眼神就像自己當初在看那些把自己抓到實驗室的科學家一樣,讓他感到一陣暈眩。

「我就開門見山了,我需要這個傢伙的位置。」他把名片秀到對方面前,並翻到名字的那一面。

「你在替誰服務、總體而言做了什麼,我都知道,所以在哪?」
「你是誰,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即便身體虛弱而臉色憔悴,深色的眼睛依舊銳利,黑髮男子冷哼了聲,隨即大聲咆哮:「帶多少人都一樣!你們嚮導就只會耍卑劣手⋯⋯。」

「回答。」怒吼因為精神觸手無情的擊碎屏障而變成慘叫,帕米恩抱著胸靠在牆邊,在人痛呼出聲前沒忘了調低詹克的聽覺感官,否則慘叫等於在折磨另一個哨兵。

「你被帶來這裡後,沒有人試圖拯救你。為了這樣的組織承受痛苦,並不是聰明的選擇。」
他抓了抓頭,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很擅長拷問。
正因為自己有過相同的經歷。

「你也是哨兵,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他指著對方又指著自己,嘗試說服:「這個機構如果發現那幾個兒童沒有抓回去,就是你要接受那些實驗,譬如雙眼的視力強化、傷口的細胞分解和癒合、或是把你扒皮留下腦神經與神經系統,泡在福馬林裡那樣,痛苦應該比現在還要更難受。」

他說得鉅細靡遺,就好像自己曾參與過其中似的,但詹克就像是在說他人的事那般麻痹。
他擺了個輕鬆的姿勢,撐著欄杆,與對方對視。

「⋯⋯你是聰明人。」
「聽話從這裡養傷後出去大不了裝個義肢隱姓埋名,還是嘴硬到再也開不了口,你自己想想。」

他眼神示意了帕米恩,希望對方能夠放過男子的精神摧殘。詹克現在才理解內森曾經說自己其實是個柔情人的說法,真是太諷刺了。
從詹克嘴裡吐出的是慘絕人寰的描述,想起這陣子已經逐步在機構裡開展新生活的孩子,帕米恩無從想像如果任務失敗,後果會有多糟。

就算是一樣的,大概也未必能成為盟友。
對於男子相較於他溫情不少的論調,帕米恩則是抱著悲觀的態度。

身為少數的種族,哨兵嚮導間的互相壓迫可不少,給予一點油水,幫著普通人殘殺同胞的不在少數。即便擁有一樣的境遇,打從一開始,人心就不相通——
「你自己做決定。」
不過他終究還是撤掉了精神折磨,他朝被俘虜的男子揚了揚下巴,語氣還是很冰涼。

「容我提醒,這樣的機會難得,這裡可沒多少人會幫你求情。」
他盯著男子的雙眼,他發現對方似乎對於剛剛自己闡述的狀況也是知情的,就像是被戳中了他所想過的其中一種可能,本來銳利的眼神突然動搖了。

眼前這個帶著傷疤的男子說的沒有錯,就算逃了出去也只是代替那些兒童成為實驗品而已。

「⋯⋯嘖。」
「原本的實驗機構在東北方五百英里的高原上,現在移去哪了?」
詹克曾經回去過一趟,只可惜那早已成了廢墟,在他逃出後的短短一個月內,整個機構因為他的逃亡成功而賠上了整個實驗基地。

等他順利逃出並抵達IRID時,報告給IUM,那就像是童話故事般的虛幻,詹克失去了那份重要報告書的資訊。

「⋯⋯就在塗鴉牆據點的附近。」男子低下了頭,閉緊雙眼:「有個山谷,跟隨浮雕鳥嘴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出入口。」

詹克被他的情報震攝住,他從未想過距離是這麼的近,甚至有些啞口無言。

「⋯⋯為了近距離觀察感染者中是否有特殊案例,塗鴉牆是個很好的選擇。」
「⋯⋯夠了吧?能放我走了沒?」
忽略男子最後的問句,帕米恩拿著隨身的記事本匆匆記下了什麼,又提問。

「不包含這次行動,本來預計還有幾次攻擊?」

「三次,但因為這次沒得逞,計畫肯定有改變。」坐在床上的人挪了挪位置,深色眸子安靜的燃燒。「你們在對外防禦上滴水不漏,但情報終究還是走漏到我們手中,為什麼?你太信任自己人了。」

「⋯⋯至於是誰,那還真的是我也不知道的範圍,我知道的就這些。」

片刻窒息的沈默。
「你還有要問的嗎?」沒有回應男子的話,帕米恩轉頭看向詹克。
「沒了。」

他潛意識裡不自覺的撫摸自己的手套,磨蹭那柔軟悶熱的布料,隨後離開審問室。

他多麼想現在抽根菸讓自己腦袋冷靜一下,但這裡可是兒童收容所機構,二手菸大概會被帕米恩當場用精神觸手攻擊。

他想了想,意思是這個機構存在的內鬼說不定正在暗處偷看?他不曉得,但對帕米恩而言也不是好消息。

看著走出來的帕米恩,他單手叉腰,一抹心情複雜的神情看著對方,一手一攤。

「⋯⋯看來你也渾上這灘水了?如果我要你不要參與這件事情,你是不是會用精神觸手掐死我。」他半開玩笑的說著,就像在隱瞞他過去所發生的片段而造成的緊張感。

雖然,這種半開玩笑大概也瞞不過嚮導對哨兵的敏銳。
早人一步踏入電梯,本來打算按上一樓按鈕的動作在詹克佯裝輕鬆的回應時改而按向頂樓的按鈕。

「對,然後我需要去吹個風。」也沒問過男子的意願,帕米恩聳聳肩後這麼宣布,半強迫人跟著自己去散心。

畢竟即便用嚮導的能力強制驅散對方的不安,問題也沒有解決,那麼他還寧可他們都對感受誠實點,再來擔心這件確實值得焦慮的事。
海水的潮濕氣息在電梯門敞開時吹入,灰白色的高塔頂端擁有可以眺望海平線的視野,他逕自走到柵欄旁,沈默了片刻後才開口。

「我不打算把可能有內鬼這件事跟其他人說,所以,我只能自己調查。」海風吹亂瀏海,顯得沒有一貫笑意的臉更為嚴肅。他把目光放在下頭波光粼粼的海,又補充。「這上面沒有任何監視器,你放心。」
他踏出電梯,有些訝異能在這種地方看到海平面。
黑髮男子一直是住在內陸環境的小鎮,水源只能從湖泊引來的淡水養活那裡的小麥,看著現在的風景,想起麥子金燦燦的記憶更像是黃金海。

他走到帕米恩旁邊,靠著早已鏽蝕的欄杆撐著腦袋。
抬起頭看著天空,跟小鎮的如出一徹,他有點想家了。

露出了曖昧的笑,想起麥田的伯伯和阿姨在日正中午時與自己在沁涼的人工小河堤前,吃著午餐的畫面。

雖然回憶已成回憶,那小鎮與黃金海已經燒光了。

「我自己都沒把握進去後能不能出來了。」他歪著腦袋閉上眼享受風吹來的輕柔,感謝了一下旁邊的嚮導傳來的淡淡嚮導素。
「裡面可是有一群神經病科學家,跟一些已經不再是人的實驗品,你這樣愛護孩子的人而言是有點刺激了。」

跟對方雖然沒有認識太久,但詹克的直覺一向很準確,他的評估下來,帕米恩與自己完成任務的成功機率比自己單打獨鬥更低了些。

只是有件事情他不太能確定,他無法確定自己的精神狀態是否不會被受影響,如果帕米恩在的話,他就像是急救箱的存在⋯⋯他想起了默亞,或許那次是他們最後一次說話了。

會不會進去後,就再也見不到內森和默亞了呢?
他們會不會難受?或是其實根本不在乎?

話說起來,帕米恩似乎有一個不能放心的人,一位和自己一樣擁有黑色身影的人。
他張開紅色的瞳孔,看著帕米恩的側臉。

「⋯⋯你有很重要的人吧?為了他考慮一下吧?」
「我看過的糟糕東西也沒少過,這點不用擔心。」

身為安全科的組長,也是承受外界滋擾的第一線,許多生命在他手上流逝,即便從未感到麻木,也不再動搖心志。

——真要說刺激的話,他反倒覺得會同情俘虜被拷問的詹克會比較難受,相較之下,他這個人要無情多了。

「就算活著我們也不會見面了。」沒想到這種小細節會被對方記著,帕米恩心情複雜的低笑了聲,目光落在遠方城市閃爍的霓虹。「他安全就好。」

「光顧著勸阻我呢,你倒是多擔心一下你自己。」這人怎麼感覺不太愛惜自己?思及此處,他總算轉過頭來看著人,語氣有些無奈。
「啊?」

詹克被對方的說法疑惑,他好像很少做擔心自己的這種事情,從不會為了要接近死亡而放棄任務,想想自己遇到了不少事走進鬼門關,但最後又繞了出來。
或許自己跟蟑螂一樣打不死吧。

他抓了抓頭,真是個苦惱的問題。
望著那綿延的世界線,詹克沈默了良久。

「我這人很強啦哈哈!」勉勉強強擠出的幾個字連自己都快說服了,他想了想,說:「到時候如果被抓了我會直接服毒死亡,總比又回去那邊被當實驗品好多了。」

他也沒有想隱瞞的意思,但從剛剛的拷問推敲下來大概也能知一二,詹克摸了摸鼻子,似乎是因為風傳來的味道讓自己有些想打噴嚏。

他自從去往塗鴉牆回來後,就發現一點點的不對勁。
自己吃再多的嚮導素,甚至旁邊還有個嚮導在,鼻子還是特別敏銳,這讓他想起了什麼。
「⋯⋯Oh⋯⋯Fuck !」他皺著眉頭摀上嘴。
「雖然我不太懂醫學,但病毒的基因序列如果能夠分解出副作用的部分,製作成藥水增強感官,這是不是有可能的?」
已經習慣人用奇妙的幽默感包裝值得嚴肅對待的事,即便笑聲都有些勉強,大概也是種自我催眠,是防止陷入恐慌的機制。

於是帕米恩跟著笑了笑,然後在對方臉色突變時揚了揚眉。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話題轉得突然,他還是愣了下才回應。「拿病毒來增強感官?我聽説過有人在研究過類似的事⋯⋯但通常不是無效就是讓人失控,畢竟感官這種東西太纖細了。」

「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不⋯⋯他們前幾年已經研發成功了⋯⋯。」他依然撫著嘴,繼續撈起那些陳年往事,說:「最好的證明⋯⋯最好的證明⋯⋯是我?我是唯一成功的案例。」

「他們⋯⋯甚至那時候在尋找和我匹配的嚮導,將骨髓轉移的精密手術,將結合的方法用在自己的DNA 序列上,以後哨兵就可以不需要嚮導,也有能力傷害嚮導了。」

「我那時候還覺得天方夜譚⋯⋯。」

也就代表自己體內是存有少量的病毒的意思?但都過了那麼多年,應該早已染上疫情而死了,怎麼自己還活到現在。

少年不解,他確實最近有些頭痛、煩躁、暈厥,時不時出現的瘀青,這些症狀過於常見,還以為路途上磕碰一下總會有的⋯⋯他是不是該擔心另一種情況才對。
焦躁像往湖心投入的石子,向外一圈圈漾開漣漪。

帕米恩微微張大了眼,反覆咀嚼青年的話語也難以置信。從稍早對方踏進來之後,一切資訊量就太過龐大,現在眼前甚至站了個照理說不該活著的存在。

沈默了片刻,他終究還是緩緩伸出精神觸手,輕輕拍了下人,又一下,像在安撫。

「如果你是他們唯一成功的案例,你確定要回去?」他抱著胸問道。會站在這裡大概是逃出來的,那麼為何要選擇回去煉獄。「他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不擇手段活捉你,照理說,你甚至不該讓他們知道你還活著。」
「啊⋯⋯我是指強化哨兵能力,以及一些基因變異,至於嚮導哨兵結合的部分,我還沒開始受試就逃出來了。」他打住了對方的想像,無奈的笑了笑,說:「但我想⋯⋯有幾個孩子大概代替我做了這些實驗。」

他解開了自己的手套,看著手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手上有著類似於晶片的痕跡,不過芯片早已受損。

「我答應我媽要把那本報告書和儀器全毀了,做完這件事情我就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買個房子安享晚年囉。」他伸著懶腰,說的容易那般。

「到時候我一定會想念你泡的茶。」詹克似乎釋懷了什麼。

不怎麼緊張了。
「我這邊會盡可能取得在哨嚮組織裡潛伏的名單,備份一份拿去警告同行,剩下能毀掉多少是多少。」
想想即便擊潰這個組織,大概也不乏類似的研究存在,那麼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盡可能拖延時間。

「至於那位俘虜,短時候間內我還不會放他走,他會是釣出內鬼絕佳的誘餌。」

目光盯著人手上的疤痕一陣後移開,在聽見對此時而言過於輕鬆的念頭時微微一笑。「不錯的願望。」

——最好都離這些紛擾遠一些,去沒人認識的山林裡過完平穩一生,總比留在這兒卻哪天橫死街頭好。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他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帶上一個人,需要時間去聯絡某個請自己吃飯的前輩。

「明天出發也行,但我得聯絡另一個嚮導。」
「啊!不是不信任你⋯⋯是他有辦法解決一些麻煩。」

譬如橫衝直撞的部分。
他將手套帶回自己的掌心,想了想。

「雖然好像開始習慣了你的嚮導素,但我可以吃藥就行了。」總讓帕米恩這樣開著也不好事,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指著另一側的位置。

「你們公司的對家大樓有閃雷的分隊,雖然他看起來只是一間墨西哥餐廳,但小心點吧。」

詹克鬆開了手,或許是因為緊張,他身後出現的黑豹擁有黑色雙眼,就像詹克那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帕米恩,從剛剛到現在都在偷偷望著。
「那你決定好再通知我。」點了點頭,對於時間跟夥伴沒有太多意見。

「行,不過這點功夫對我來說不會太麻煩,反正也是最後了,有需要時不必客氣。」
無論失敗或是成功,大概都不會有再次比肩作戰的機會,那麼也沒什麼好保留的,任務順利為優先。

「——相信我,你比很多剛進來的哨兵好多了,剛分化的青少年哨兵簡直是麻煩集合體。」帕米恩擺了擺手,想起什麼事而笑出聲,並在餘光瞥見另一抹黑色身影時轉過身。

「所以你是黑豹先生?」想起初次見面時被詹克喊過烏鴉先生,他依樣畫葫蘆的回應,對上大貓銳利視線。「跟你蠻搭的,我還真沒辦法想像你的精神動物是小綿羊。」
「好歹我大你三歲,我的哨兵童年⋯⋯你是該來我的精神域看看的。」他欲言又止,似乎發現了些什麼,原本以為自己的精神域在火焰與濃霧之間有著協調,但他最近發現這個協調要翻覆了。

黑豹因為領地的減少侵犯而怒視著詹克,只見詹克垂下眼眸,說:「在出發前⋯⋯我好像是該梳理一下。」

他已經很久沒有讓人進入自己的精神域,自從隊伍成員死後,自己的精神域狀態其實極度複雜,大多數都是自己忍耐下來,就算日常被驚醒也無所謂,不過他很擔心在那樣的環境下,自己的精神域被影響的狀況會是如何。

黑豹緩緩走到帕米恩面前,本看起來像上去咬一口,倒是舔了舔手指。
精神域反映出人的內在,帕米恩始終覺得進入別人精神域有種窺探隱私的感覺,他能理解有些哨兵不喜歡被梳理,畢竟,把自己的內心攤開給別人看還是太赤裸了。

所以當對方的精神體緩步靠近時,他是對這份信任感到有些訝異的,但隨即也意識到這代表情況糟到需要幫助。

「你現在狀態不太好,對吧?」猜想要是沒事對方大概會選擇吃藥了事,他把目光從身側黑豹收回,重新回到青年身上。

「雖然很像在自吹自擂,但我在梳理上沒有失手過⋯⋯所以只管放輕鬆。」和海潮同色的眸子堅定,他低聲說著,一字一句。

「然後相信我。」
精神觸手帶著意識緩緩鋪展,敏捷的游進詹克.漢特的精神域中。

再次張開眼時,帕米恩發覺自己已經站在某個林地的邊緣,觸目所及是被燒的焦黑的樹木,空氣很糟,時不時就有燃燒的樹枝掉落,於是他的烏鴉也扮演不了領航的角色,只得停在他肩頭。

霧氣更增加了搜索的難度,不過長年的經驗讓他對於糟糕的精神域早已免疫,強韌的精神依舊讓他能夠踏出穩健步伐,走入陰暗的林子中。
詹克坐在地板上,看著他自信滿滿的引導著自己,他也只是閉上雙眼,沒有過於排斥的讓他穿入自己的體內,靜靜的,海風與聲浪讓他的意識沈溺在烏煙瘴氣的精神域。

那些煙霧就像是能夠找到自己一樣跟在身後,他坐在一塊燒焦的木板上。
他的臉上充滿了黑色的煙霧痕跡。

有客人,所以他拿起奄奄一息的麥子,跟著黑豹到對方面前。

「嗨?很糟吧?咳咳、」他的外表還停留在十五歲的樣子,臉上沒有那深切的疤痕,雙腳依然健在。

「上次有人進來已經很久之前的事了⋯⋯沒什麼地方可以坐,所以只能勞煩你站著了。」他乖巧的揮舞著手裡的麥子。

似乎能從精神域感覺到這個人正在崩壞,從裡到外那般。
「確實蠻糟的。」帕米恩邊評估著狀況,抬頭就看到詹克遠遠的走過來。「但還有救。」

眼前的景象像是年久失修的廢墟,靠著意志力和運氣搖搖晃晃的撐著,身為圖景的主人似乎也不能倖免於難,灰頭土臉很是狼狽。

聽見對方咳了幾聲,於是擺了擺手要人站過來一點,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年紀的青年還比自己矮上一些。

「你這是14?還是15歲?」撇除健康的體格,那模樣跟機構裡的孩子差不多,這讓帕米恩下意識的伸手拭去人一邊臉頰的污痕,並像是覺得有趣一樣笑了聲,邊釋放嚮導素包裹住人。
「現在要做的事是恢復穩定,像這樣。」收回手,他邊說明邊指指腳下的地面,不同於周圍一片乾枯,那一小塊土地濕潤柔軟,並從焦掉的植被中冒出一小截新芽。

「但我沒來過這裡,我需要知道這裡正常時是什麼樣子。」攤了攤手。「所以——跟我聊聊吧?越詳細越好,最好能解釋為什麼你的圖景裡有這些東西,那會更有用。」
「⋯⋯十五吧?沒什麼印象了。」

他想了想,望著煙霧瀰漫的天空,最後視線落在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帕米恩身上。還有被抹著臉的感覺,彷彿好像很久以前有人也對自己這麼做過⋯⋯是父親嗎?應該是吧,在更小一點的時候。

「森林,跟漂亮的黃金麥田。」他看著燒的最旺盛的地方,似乎還能看見風車正在火海裡轉動著,而身邊除了黑豹外,還有熊以及獅子,跟一頭超級突兀的白鹿。

「很美吧?用想的就知道很美了。」他用些許稚嫩還沒有菸酒污染過的聲音說著,垂下的麥子指著遠處的風車,笑得十分燦爛。

隨後那笑容不再陽光,而是麻痺那般。

「有人燒了他們,所以我的家鄉連同這塊土地也燒光了⋯⋯帕米恩,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快死了。」他帶著淺淺的笑,轉頭看著對方。
緩緩舉起了另一隻手,從指尖開始龜裂的黑色紋路,像是木炭那般的焦黑,但一點也不疼。

他垂下眼簾,靜靜的聽著火焰劈哩啪啦的聲音。
或許自己的爸爸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離開默亞的,但他從未請求默亞的幫助,或任何人的幫助。

眉頭緩緩上揚,似乎能看見他的笑容上隱隱發抖的嘴角,延伸到那隻成為木炭的手。
在半晌之間,與帕米恩對視,聲音不再沈穩。

「⋯⋯帕米恩。」
「⋯⋯你⋯⋯能救救我嗎?」
打從有意識的那刻起,帕米恩僅有在蒼白的城市與潮濕海邊往返,有著豐碩農產、和煦陽光的農村則是從沒見過,但從少年帶了點自豪的口吻與暖和笑意間,他似乎也能夠隱隱約約窺見那番光景。

「麥田啊,麥穗摸起來是什麼感覺?」背著手在少年身後行走,隨著描述的畫面更加鮮明,精神觸手也緩緩拾起破碎的圖景,逐步將裂痕縫補上,轉眼間翠綠的植被已經從焦土中探出頭來、拉拔茁壯。

一切看似都在修復中,除了圖景的主人以外。

視線對上乾枯焦化的指尖,他張了張口,半晌吐不出話來。
這片土地上能善始善終的人不多,苟活的日子裡,危機依舊像禿鷹在頭頂盤旋,這些年來他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同事與朋友,用相信自己是下一個來麻醉空虛。

死亡是多自然的一件事,顯得活著反倒像奇蹟,那究竟是其實也稱不上深刻的交情,還是對方頂著一張孩子的臉說著這番話讓他感到悲傷呢。

「如果我能,我會的。」

最終,他依舊無法給出信誓旦旦的承諾,只是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對方的,讓混著潮濕海風氣息的嚮導素像一場微雨,給人微不足道的一點潤澤。
「麥穗香⋯⋯摸起來沙沙的,有些粗糙。」他的用詞簡易,也沒用上太難的形容,其實根本上也只是他漸漸忘卻了。

他看著帕米恩撫上那焦化的手,緩慢剝落的。
直到男子的氣味隨著手的溫度,吹起一陣清風划過自己的臉龐,湧起的微風讓他不禁閉緊了眼,迷霧被那一刻吹散,火焰退卻了一些步調。

他的髮絲柔動,長版的衣服被吹了起來,吹散那些炙熱的火光,一切變得輕鬆。
可惜治標不治本,詹克那雙通紅的雙眼依然看得見遠處的火焰,和洶湧而至的黑煙似乎因為外來者而俯衝,想抵抗帕米恩的存在。
那依然焦黑的手緩緩舉起,說了一聲謝謝。
在帕米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極速的推出自己的精神圖景之外,隨後少年被黑煙吞噬。

緊急睜開眼的詹克漢特吐了一地的血,驚恐的摀住了口,看著那隻手與潛意識裡的那隻炭化的手重疊。

「搞什麼⋯⋯?」

他以為只是最近睡不好導致的,卻不懂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正當自己還在腦袋運轉的途中,想起了剛剛被強迫推出去的帕米恩一定受到某種精神上的傷害,他抬起了頭,看著安然無恙的帕米恩。

「喂、你還好吧?」

明明看起來傷的比較嚴重的是自己。
「我說過,你先擔心你自己對吧。」

強制被抽離精神域對嚮導來說當然不好受,額側傳來陣陣鈍痛,但也僅止於這種程度的不適,他更對於人都咳了一口血卻問他好不好這點感到無奈。

「看起來是身心互相影響的後果,心的部分我還能想想辦法,身體你自己要多留意。」

揉了揉太陽穴邊叮囑著,想起離開前的那句化在風裡的謝謝,感到一陣淡淡的無力——他明明也沒能改變什麼。
他咳了兩下,將那悶住的血液吐出,並抹掉嘴角的鮮血,那股腥味讓詹克的眉頭深鎖,無心去回想剛剛發生的事。

「⋯⋯我不知道,我沒有遇過這種事。」

他閉緊眼睛,腦海裡的精神圖景似乎比稍早好了些,但自己的精神體似乎沒有什麼力氣。
詹克不太理解,以往的精神圖景並不會這麼排斥外來者,甚至對帕米恩也沒有敵意的狀況下卻傷害了對方。

「可能只是副作用吧,我會留意的。」他望著男子笑了笑,試圖讓對方那懊惱的動作停止。

免費幫自己看看精神狀況已經非常感謝了,但詹克沒有說些什麼,總是面對這種看透自己內心的赤裸感而覺得彆扭。

雖然他沒有去過誰的精神圖景,但對於自己內心的模樣還是個孩子而言,身外這軀殼看起來就只是個軀殼。
「原因是什麼還不確定,你需要安排檢查掌握身體的狀況。」

鮮血的痕跡觸目驚心,那可不是一句今天身體不太好可以帶過去的事,帕米恩評估著狀況,接著給出建議。

「不過今天先休息吧。」資訊量太大了,哪怕事態不妙也沒有心力解決,他看著天色漸漸暗下,總覺得放著人都吐血了還獨自折返不是很妙,便提議。

「你有熟悉的醫生嗎?沒有的話,可以在這裡待一晚順便做個檢查。」
詹克想起了默亞,但他的臉色凝重,搖了搖頭,表達自己不認識什麼熟悉的醫生。

他站起了身子與帕米恩走到上次留宿的地點,並和對方要了一盒病毒快速篩檢的試紙。

直到打理好身體以及臉部嘴裡的鮮血,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包裝,思索了很久。

最後他刺破了自己的手,血液滴在檢測試紙上,緩慢的流入紙張,第一條線染出了顏色,第二條線也慢慢浮出,詹克的臉也漸漸沒了生機,而是疲憊。
他又看了看試紙後方的四格,在第二與第三之間亮起粉色。

他癱軟再沙發上,看著天花板,拿起了面具戴了上去。

真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呢。
to be continued
喔終於貼完了!感謝帕米恩中的美圖跟陪我交流,接下來他們就要闖人家公司了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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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下假電影截圖版本 這邊才感謝詹克中陪玩!!!阿罵直接帶著消防隊衝進去包好寶寶 (胡言亂語
ιȥαɾ
1 years ago
誇張交流和誇張插圖⋯⋯你們好完美
ravioli899: 謝謝我的好完美老師收看 我們該來一起闖空門(被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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