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們是什麼關係。

炎熱的午後，冷氣轟轟地運轉著，蔡斑比大字型躺在床上，想著都銀虎的那個問題。

「哥，所以我們是什麼關係？」

搔了搔肚皮，翻個身，蔡斑比感覺餓了，得叫都銀虎來煮義大利麵。

蔡斑比伸手抓了床邊的手機，打開kakao talk，點開都銀虎的對話框。

斑比哩比哩冰蹦：都哈士奇，過來給我炒盤義大利麵。10分鐘內。

舞擔第一都銀虎：哥，我人在練習室！
舞擔第一都銀虎 ：10分鐘要買食材要騎車過去！
舞擔第一都銀虎：來不及！！！

斑比哩比哩冰蹦：倒數開始。
斑比哩比哩冰蹦：路上小心。 都銀虎傳了個發火的貼圖，蔡斑比丟下手機，伸了個懶腰，決定再睡一下撐過這陣飢餓。

但冷氣運轉聲突然大了起來，轟隆隆在房裡晃蕩，吵得人睡不著，蔡斑比突然覺得有點冷，然後更餓了。

都銀虎怎麼還不來。

蔡斑比起身在狹小的屋塔房內轉來轉去，老舊的地板被反覆踩踏，發出吱吱嘰嘰的聲音，如同夏日裡焦躁著、飢渴的蟬。

蔡斑比決定到屋塔房外曬點太陽，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比冷氣運轉聲還吵的機車引擎聲，轟鳴著駛到他的小屋樓下。

是都銀虎來了。10分鐘內。

蔡斑比快速地衝向床鋪，然後拉了被子把自己蒙起來。

門開了，都銀虎一手提著安全帽，一手提著購物袋，渾身帶著陽光的熱氣，房裡的空氣被都銀虎身上的熱度蒸得升高了幾度。

「哥！下次不要再限制我10分鐘內到了！！」都銀虎氣喘吁吁地放下安全帽跟手上購物袋。

「但你不是每次都趕到了嗎。」蔡斑比蒙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說「我餓了，想吃義大利麵。」

「我買了pasta express 的麵。」都銀虎走到蔡斑比床邊坐下，不只床墊往都銀虎那邊凹陷，就連蔡斑比也往都銀虎那邊淪陷。

蔡斑比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斜斜地瞪著都銀虎，「我、要、你、做、的。」

「哥，你要我10分鐘內趕到，根本來不及啊。」都銀虎隔著被子拍了拍蔡斑比的屁股，「好了，蔡三歲，起來吃麵了」，然後離開蔡斑比身邊，連帶午後陽光的溫度、機車穿過城市的氣味，都離蔡斑比而去。

蔡斑比沒有回答，覺得整個人冷了下來。

他以為都銀虎知道的，以為都銀虎知道蔡斑比只吃都銀虎做的義大利麵，以為都銀虎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以為都銀虎知道蔡斑比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雖然蔡斑比從來不說。

蔡斑比不說，他要都銀虎來做、他要都銀虎來說，他要都銀虎非蔡斑比不可。

但真的嗎？都銀虎真的清楚嗎？

蔡斑比猛地掀開被子，看到都銀虎背對著他，站在流理臺前清點購物袋內的麵條、九層塔葉、開心果、松子、雞肉丁。

「不是說買pasta express嗎？」蔡斑比愣了一下，走到都銀虎旁問道。

「哥只吃我做的啊，我知道。」都銀虎頭也不抬，開始切碎蒜頭、九層塔、開心果、松子，但表情莫名溫柔，下垂的眼帶著微微的笑意。

「那pasta express呢？」蔡斑比呆呆地看著都銀虎俐落地將麵條下進滾著水的鍋裡。

「就是我本人啊。」都銀虎在放了油的煎鍋裡下雞肉，「義大利麵快遞。」

雞肉在煎鍋裡劈裡啪啦。

蔡斑比整顆心也劈裡啪啦。

突然間，蔡斑比不餓了。

但蔡斑比還是頂著一頭粉色亂髮，一身皺得歪七扭八的背心短褲，邋里邋遢地呆站在門邊，看都銀虎這隻龐大的哈士奇，為了他這隻小馬爾濟斯在狹小的廚房裡忙碌。

陽光從正午亮眼的白，一瞬間轉成蔡斑比的髮色，屋塔房內一片粉粉淡淡的紅。

青醬雞肉義大利麵起鍋了，但醬料的量實在不夠，都銀虎給蔡斑比盛了一盤後就沒了，兩人就坐在屋塔房的小桌前開動。

蔡斑比開動都銀虎做的義大利麵。
都銀虎開動蔡斑比嘴邊的義大利麵。

「所以哥，我們是什麼關係？」

蔡斑比不說話，只安靜地吻走了都銀虎嘴角的問號。

冷氣像是突然想起來似地發瘋運轉著，吐出陣陣涼意。

但蔡斑比和都銀虎只覺得，今年夏天，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