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仙。」從其他刀劍男士口中聽聞那把紫髮打刀的位置後捧著幾盤大大小小的下酒菜來到了簷廊,雖說每一盤的分量都不多,可燭台切特製的菜餚總是能夠給這副食慾彷彿無底深潭的軀體帶來滿足。
「一個人的酒可不好喝,所以陪我一下吧。」未等打刀回應已經在打刀身邊坐下來,並將手中盤子放到兩人中間。
迎來初夏的夜晚並不算太過炎熱,微風中仍帶著絲絲涼意,十分舒適。
「你的手……之前被砍斷那隻,手入之後有完全恢復了嗎?」
「誠如你所見,大致是好全了。」
聽著人的搭話,花手一翻浮誇的給人斟酒一杯證明自己恢復完全。
只是這畫面怎麼似曾相識?手上動作不停,便也只是覺著懷念並無多作他想。
「怎的這時還能見著你?我以為國廣家的最近可不會縱著你到處亂跑才是。」隨手夾了點菜品品,唔嗯,太刀的手藝風味依舊,望塵莫及。
順著他話中調侃,自從見死不救碰著國廣一眾鐵的教育,深以為打刀蹤跡該是暫時會被抓的死死的,深夜遊蕩還撈了菜來討酒?
老實說明日之後不會再遇著一次說教他是不怎麼信的。
「只要是在本丸裡面的話,兄弟們都不太會有意見。」
執起了那小小的酒瓶倒出一杯,灌進口中的瞬間米香撲鼻,醇厚口感在口腔中擴散開來。在這種帶點溫度的晚上啜飲著被冰得透徹的酒水,也是讓人身心舒暢。
「說起來,我有事情想要拜託你,歌仙兼定。我跟你說過,我要把那個人的記憶找回來,可是現在的我暫時也找不到什麼有效的方法。」
畢竟最近才經歷過一次自家長兄那猶如念佛超渡一樣的說教,若是再次闖出什麼事情的話,下一次很有可能直接被禁錮在房間之內。只有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想要迴避。
「再跟我說一下好嗎,關於他的事。」
「……?」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你確定是我跟你這樣說的嗎?
掰了千張嘴給歌仙他可能也說不出那個「好」字,直往了說,按理讓打刀繼續恢復那人的絲毫記憶,起碼對於現在這所本丸的任何人都不見得會是個好消息。
但人擺著的弱不禁風,久病初癒,或許就指望著這麼幾句吉光片羽,作為稍微了解點過去的人,漏個幾句合該著出不了事。
……對吧?
微張的嘴,不知為誰的聲,細碎且早已模糊不清,似曾相似的場景,月色皎潔,那人映著月色的臉龐笑的恣意張揚。
與著眼前人將將疊在一塊,明知道兩人再見的機率微如沙粒塵絮,卻像是透過了他來了場久別的敘舊相見。
「……不也就是,那點樣子嗎。」
凝噎,夜風不算輕,卻也不至於需要到披衣的程度,神色不知該落在何處,只好埋頭滿上那空了的杯。
全因為他後知後覺的認到打刀虛虛攏著的外袍,來源於話題中心骨的另一位。
這到底又算了些什麼?他想。
前仆後繼的,悲歌奏響的恢宏壯闊,也沒有誰殞了便生死相依、絕不獨活,只是留下的頂著被抹去的壓力,循著跡硬要掀篇。
兩個都不是省心好相與的,聰明點的其實該閉口不言。
但這時卻突然想再次看看他們一同打下的輝煌。
酒後聳人膽,他便把當初與陸奧守吉行算是較為親近的那一夜的對話,他盡可能的全給回憶了遍。
含著抱怨他們房事吵人的那一段,還有好奇是否真的如此舒爽愉悅、靈肉合一。
此番對話,換了別個誰還不被暴打一頓,也就是這兩口子恥度彷彿直接全丟在了戰場前線,幸而給人留了一口氣。
配搭手上酒水專心地聽著眼前打刀的話語,沉醉在歌仙兼定一言一語中那副模樣就如同是個在聽故事的孩子,彷彿事不關己,就只是一個局外人。
就連聽著如此具體的說明,還是沒能在腦袋中拼湊出他的模樣。
就連聽著如此具體的描述,還是沒能覺得那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情。
翠綠中帶蔚藍的雙瞳掛上了一層落寞,多了一抹哀傷。然而正當想要將手上那杯一飲而盡那瞬間,卻被歌仙兼定的一句話語驚訝得幾乎要嗆咳出來。
酒後的歌仙兼定話意外地多,也意外地並沒有很文雅。
「抱歉,現在的我記不太清楚那時候的事情,所以我也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帶著些微酒意的勾起了嘴角,朦朧的笑容裡面也帶了兩份俏皮。
「怎麼了,你也想體驗看看那種事嗎?」
笑意朦朧,藉著酒精兩人彷彿放下了什麼,這瞬,許多事看的也就通透了。
「莫說體驗不體驗的,不也得要是有個對象才行的過去吧?」
對床上的那檔子事,好奇卻也不避諱,可惜紫髮打刀也就只曉得個片面,尚且還停留在那是需要兩個極親密的人才能解決的運動。
內心深處隱隱約約的小小騷動暫且不論,記憶猛的打疊在一塊,依稀還記著那日男人說了句「不會把國廣給你喔。」
我謝謝你喔,陸奧守吉行。
時隔一年寸月的,每每想起卻還是有種被硬塞了一口噎到不行的感覺,本來因為話題有點害羞的興頭也給直接攪散了。
揮了揮不存在的寧靜安詳,打刀喝著喝著便見他長吁一口氣。
「好啦,旁的也沒什麼好多說的,關於那個男人我能撿給你說的大致就是這些。」
「他托我們留下的,不過也就一句好好看顧著你,但我想,你今夜來這找我該也不是純粹存著想來了解一個離開的人。」
「說起來,那人是極喜歡焰火燦爛的……。」
對著酒精踩了清明,也許,是曾經暗暗為了那人的殞落感到不值的情緒化成的不甘,於是他錯口出了,不應該出聲的話。
「今天也算的上是喜慶的日子呢,那就,讓接下去的曲子再熱鬧點吧。」
「你會去做的吧?山姥切國廣。」
「……你忘記了嗎?我還正在被政府監視著。」畢竟是曾經墮落、差點就要成功改變歷史的刀劍男士,之後大概會有一段長時間……不,應該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政府的視線吧。
「我可不想讓其他人,讓那傢伙……讓整個本丸因為我的行為,被政府毀屍滅跡。」
自己可以做的事,已經沒有了。
自己可以掙扎的手段,已經沒有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政府繼續將爪牙伸向本丸,讓本丸所有人都被政府玩弄於掌心之中,陷入萬劫不復的輪迴之中。
將手上酒水一飲而盡,醉意加深亦無阻繼續續杯的動作。
「被政府以整個本丸的存亡來威脅著的我,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喏,我該咋辦咧,歌仙兼定?」
「反正本來就很混亂了,」他以手指了指天。
事實如此,這座本丸不管是明面上的,渾水底下的,似是而非的,人事皆有虛假措置的痕跡。
不合理被誰人搬上了變為合理,日常的那一方徒剩下個紙糊的脆殼。
「你的顧慮已經不適用在這,這層層咬死的齒輪錯綜,維持的虛假或許曾經堪堪撐住了天秤,但絕不是現在。」
「我不能說怎麼辦,但是你們得去一趟⋯⋯?喂!山姥切國廣!」
話未說完,那本來就醉的兩眼朦朧的打刀啪的一聲趴下了身,濺起的酒菜潑灑了一身。
伸手過去幾個輕拍都得不到反應,頂多蹙額皺眉的顯得極為不適。
最終也只能嘆口氣,草草收了殘杯冷炙,架著滿身菜味的金髮打刀回了房間。
「……怎麼就忘了,」
「這個一醉酒就會有土佐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