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蘇打冰棒那樣在夏天融化。
悶熱的氣流讓眼前的視線扭曲,伴隨著陽光將整個城市切割分格,彼方被眷顧的柏油路成為了新的地獄十八層,讓上頭的人類受盡苦難折磨,這一端小小的遮蔭是即將被腐蝕的人間淨土,自己在這邊等待被審判。
或許其實是一隻紅豆牛奶冰棒,額間豆大的汗滴隨著起伏瞬息落下那刻姜寧丞無端的想:他是一隻做出錯誤決定所以即將被處刑的紅豆牛奶冰棒。
打個比喻來說好了:盛夏的邀約是一種酷刑,週末的盛夏邀約是滿清十大酷刑,不算主動約了沒很熟的“學長”在週末盛夏逛街則是在房間發現了一隻逃竄的飛天巨蟑又失守讓牠消失在房間的二十一世紀極度酷刑。不能說血腥,只能說是殘忍至極。
手中的智慧型手機不理會他腦中的自娛自樂,如同磚塊那樣一聲不吭,沒有鈴聲,沒有臨時取消的訊息,沒有突如其來的赦免。反覆開啟又關閉的鎖定畫面幫他倒數著死亡時限。再十分鐘,斑馬線那頭閃爍的小綠人逐漸加速他的步伐;再五分鐘,都市叢林中穿梭的獸群急速穿梭於滾燙的柏油路面;再一分鐘,這裡就多了一攤紅豆牛奶水。
下一秒鐘,一汪清澈的藍色湖泊隔著人群與與他遙遙相望,直直落入他眼眸。怔了幾秒鐘後姜寧丞撇開了頭。
提前十分鐘到,還算準時。
「……不能反駁確實是無敵的一張臉。」姜寧丞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走過來,因為陽光的燦爛導致他眼睛像是沒有張開那樣微微瞇起。
台灣李榮浩是這樣的。
「阿丞!你這麼早來剛好,可以快點去逛逛了。」看到人就邁步走過去,給他一個典型的外國人式擁抱。
他完全不在意旁邊人有沒有在看,是怎麼想的,畢竟自己一看就跟本地人沒什麼關係,也不會有落人口舌的問題。
更重要的是,他想這麼做而已。
「入口就在那裡,我們走吧?」他調整一下手腕上的智能錶,伸手到姜寧丞的眉前幫他擋一會兒光。
vieilo_333:
「呃……學長先不用這樣子沒有關係……!」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激起了姜寧丞的條件反射,強忍往對方身上揍的想法只是堪堪用雙手抵住對方的肩膀。瞬間觸及的體溫像是要將自己燃燒,過度的熱情讓姜寧丞身體不自在的僵直。
「我們台灣人不這樣的,台灣人不擁抱也很熱情,學學台灣人。」姜寧丞勉強微笑。
尼麻的為什麼,這是一種I人地獄嗎我又後悔了誰來放我走!我們沒有這麼熟吧我媽三歲之後就沒有抱我了學長
瞬間暗下的視線讓眼前恢復光明,姜寧丞直直對上夏予昇視線又再度撇開目光,這樣算不算體驗學校美眉們夢寐以求的近距離接觸?雖然是很養眼沒錯啦但是不適感依舊很強烈,建議可以賣給有需要的人讓他抽成。
「走吧。」他默默的後退一步,「沒有特別需要逛的店吧?」
剛進街被商店街抽獎吸引了,貪小便宜的姜寧丞
如果說把石頭丟進水裡也沒什麼反應,他現在的心情就是在打水漂。明擺著拒絕卻又不排斥,他在哪裡都沒有見過這種人。
「嗯……我對這裡又不熟,你帶我走走就好啦?」完全無視對剛才行為的拒絕,有些事是可以不用管的。
走在路上就能感受到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他也都笑著回應,這樣怎麼也會嚇到人呢?臺灣人不是都很熱情的嗎?(或許,這裡是臺北)
「這是什麼?抽獎?Drawing game?」插著口袋看著大大的看板,歐洲來回機票也可以作為獎品嗎……
vieilo_333:
……能不能聽別人說話啊?大少爺有錢有勢有顏就很了不起是吧。身旁的人光存在就是一種噱頭,若有似無或是明目張膽的視線通通被凝滯至此,光呼吸都讓人覺得緊繃,偏偏對方神色自若,一點也不受影響。姜寧丞抿了抿唇,沒有再接續對方的話題,徑直走向商店街的抽獎攤販。
大幅的看板用著顯眼的色彩打著廣告,裡頭的接待人員賣力的吆喝著,不斷招呼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姜寧丞攝入資訊的同時心裡盤算著,不斷打量參與的價值。
「童鞋!為!童鞋!那邊那個阿豆啊!過來試試手氣啊,不要害羞啦魏~」
超大聲真的超大聲彷彿人體大聲公,離這麼遠耳朵都痛了旁邊的人不會耳聾嗎?
果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放過的存在呢,姜寧丞又默默往旁邊邁了一步。
「學長,去試試啊?」說不定可以直接把你直接打包回英國喔不用謝呢
「我去?」不是你走過去的嗎,怎麼變成是我要玩了。
「看來我們的little boi很害羞,需要哥哥的幫助吧?」這人白淨的臉操著一口英國腔調,混合淡淡古龍水的氣味,要是不在意他在說什麼,還會以為是電視劇的拍攝現場也絕無不可能。
「Can I try this?」但他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捉弄人的機會,勾著矮自己一截的肩膀走過去,伸手指著抽獎箱。
「YESYESYES!!You 抽一個 THIS!」攤主大叔用超臺式英文講完全聽不懂,不過把箱子拿給他他也懂什麼意思。
「Okay……」
姜寧丞看到這教科書等級的“如何友好與外國人相處”畫面的震驚程度
我只能說,果然是你。看著兩人莫名奇妙對起頻率毫無障礙完成此番如同人類第一次上月球般珍稀畫面,姜寧丞面不改色的
(紅黑/鼓掌,黑綠/再站遠一步)
oO腦袋突然跑出了當初新生訓練被對方帶著溜大街到處打招呼,而自己只能被迫一旁腳趾叩地尷尬微笑恨不得從地球消失的恐怖畫面……我要PTSD了
聽聞對方動作,身邊所有路人如同電影攝影機那般講所有目光投射向了姜寧丞,夏予昇那多偉大的一張臉旁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幻視的花美男少女漫鮮花。
姜寧丞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完美瞇眼微笑。
「欸?那個,先生我認識你嗎?不好意思欸我聽不懂英文!」媽的從剛剛到現在路人一直在看我他媽才不要收下這醜陋無嘴貓!
「寧丞……我記得我們是一年前就認識的關係,不知道你會突然失憶?」他實在不理解這人怎麼突然翻臉不認人。
「Fine,謝謝你大叔,我們走了。」到這個程度就差不多了吧?真的被討厭就不好玩了。
「但是,果然不管哪個地方的抽獎獎品都是一樣爛啊。」晃了晃手裡的可愛餐具,盯著看了好久。
走到魚市場,他帶著姜寧丞到一處陰影待著。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他擺擺手,往旁邊走去。
能看到他四處張望,在某個攤向老闆和旁邊的小女孩交談著。老闆爽快地大笑著,甚至把小女孩抱到夏予昇懷裡,他也把手裡的餐具給了孩子。一切都自然又親切,就好像這裡是他家後院一樣沒有違和感。
「我買了生的魚!這可以直接吃嗎?」笑嘻嘻地拿著塑膠盒走回來,給對方一雙筷子。
「如果可以選擇,我會回去槍斃一年前認識你的那個自己,我最親愛的bro
」面對著即使他倆離開攤位也不忘展現台灣人之美招手道別的攤位阿伯,他只能繼續撐起禮貌又不尷尬的微笑,盡量在他腳趾摳出的英國大城堡當中保持風度。
而轉身離開的那瞬間姜寧丞示範了什麼是京劇級變臉,斂起的唇角看不出什麼情緒,雙手抱在胸前並且特意的睜大雙眼只為了無聲的盯著對方表達內心的譴責。
姜寧丞喜歡生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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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好不容易脫離了史詩級災難現場,姜寧丞窩居在他舒適的人間淨土上看著不遠處的夏予昇。對方落落大方地向商家攀談著,畫面和樂融融又怡然自得,那方歡樂快活的空氣夾雜新鮮的海味撲面而來,彷彿面前這個一米八二的英國大土豆才是正港台客,而自己是和世界與陽光格格不入的異鄉人。
為什麼總是可以若無其事的接近所有人、獲得所有愛戴卻又輕描淡寫的抽身呢?姜寧丞抿起了嘴,看著對方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陽光在他身上不見痛苦的炙熱而是恩賜的妝點,淺棕色的髮色與清澈的海藍色眼眸襯貼得溫柔,像是某堂美術課被他睡去的藝術畫作賞析如今登堂上演。
他不似人間客,自然不知人間疾苦。姜寧丞醜陋的想著,他怎麼知道我們這些平凡而簡陋的人怎麼生活呢?或許這一切他毫不在乎,所以才能如此坦然。他不斷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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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直到他端著一盤新鮮美味還泛著海香的美味生魚片前來,姜寧丞在此時此刻只想選擇原諒。
「學長這個不能吃不好吃你別吃了不如給我解決吧一盤多少讓我我付吧。」他不待停頓,語速飛快地說著,手速飛快的執起筷子,迅速忘了剛剛所有盤算,只想在乎眼前美味的生鮮。
「大概跟你們那仰望星空派同等級的吧。」姜寧丞面不改色的說謊,生魚片你別聽!這是惡評!
「喔,你一定在騙我!小騙子都是這樣的。」 雖然他沒吃過生的魚,但是可比誰都清楚鮭魚是什麼味道的!但是他不太喜歡用筷子,人類馴服木棍現場只要在家裡上演就好了。毫不在意地捻起一片魚塞進嘴裡,居然意外的能夠接受。
「你是不是很常吃這個?」他白得都有點反光了,因咀嚼而鼓起的腮幫子甚至泛起一絲淡紅色的血管。「我們那裡都吃熟的,再怎麼樣也要煙燻過。」
男孩讓他感到很自在,說實話,他再怎麼隨和還是掩蓋不住心裡幼稚的惡作劇情結,面對其他人無法言說的壞心眼都可以實驗在姜寧丞身上。看他的反應就特別有趣,很容易原諒他也是魅力之一。怎麼能這樣呢?以薩克,欺負小孩是不好的事。
但他又不介意那些,自己光是存在就夠讓心胸狹窄的人討厭了,偶爾使一點小壞不會有任何人怪罪於他的。
他細細盯著人的臉,上面那幾顆小痣,讓他覺得特別有東方那股韻味。跟看過的雀斑臉不一樣的是,姜寧丞總是又笨又聰明,讓人容易混淆了去。
「你臉上沾到醬油了。」
食指指節湊上唇邊的時候他默默在心裡承認了,他就是壞心眼。
聽聞對方判給自己的罪名,姜寧丞不置可否的聳肩,甚至有些挑釁的挑了挑右眉,光明正大地模仿對方的表情,「反正我怎麼隨便講,你就隨便怎麼聽嘛,反正你也沒在給我信道。」只有你會講英文嗎,笑死我講台語怎麼了你?
姜寧丞看著對方嚥下那肥美勻襯的魚片,若是下一秒夏予昇嘔吐出來他現在就打開手機封鎖對方的賴捍衛生魚片的自尊。幸好對方沒有太大的反應,甚至適應良好,姜寧丞這才優雅的夾起盒中切片整齊的生魚片,放入口中享受這份美味。
快樂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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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三個字評價,超、級、好、吃!」口中滿溢的鮮甜感染了姜寧丞的神色,他不自覺的彎起眼睫像是隻偷腥成功的小狐狸,藏不住的喜悅洋洋灑灑,連夏予昇開口講話都變得悅耳起來,迫不及待的又夾起另外一片魚肉,「嗯,應該是因為我們台灣殖民文化當中飽受日式文化薰陶,讓大部分台灣人普及吃美食的好文化吧?」
是不是真的他哪知道,這是他推測的,反正他的歷史也只夠騙騙外國人而已。說完他又啊嗚的一口咬下手中的魚片。
「不過你們的煙燻鮭魚也是一等一的美味喔,大概輸我們生魚片億點點而已吧。」姜寧丞用空閒的另一隻手捏住了一點點空氣來做比喻,發現對方直直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又開始有點不自在了。
他皺了皺眉頭,看著對方朝著自己伸手條件反射的向後仰了仰身子。明明沒有真正被摸到唇邊確還是留下了對方親近的錯覺,姜寧丞裝作要咬對方手指頭那樣呲牙咧嘴示威。
自己揚手反覆在那塊地方反覆擦拭,不知道是在擦去醬油漬還是在反覆確認對方有沒有觸摸到自己。
「你有病啊?」他沒忍住的罵出聲,沒有鬆開的眉頭感覺可以牢牢夾住一片生魚片,驚覺自己的失禮於是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
「你可以用說的……我自己有手可以自己來。」氣勢弱了
「欸,我不知道你反應這麼大,別生氣嘛。」看他像生人勿近的野貓一樣,忍笑的臉多少有點撐不住。他很少被罵,不過也不太在意這點小事,語言就只是語言而已。「抱歉啦,是我太隨意了。」
究竟是交朋友這件事很難,還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可能兩者都有吧。
通常這種情況他都會順著對方的意,不過機會難得,他還是微微降下15度的腦袋,上抬10度的瞳孔,圓溜溜地盯著人看。有精神的眉眼像是失去了咖啡因,清澈的水在裡面打轉,背著魚市場的頂光也能亮起來。
「我知道的……寧丞,你是個獨立的小孩,我們之間不需要互相幫助和包容友愛,我會做好的。」
這個視角是完美的:線條流暢的下巴,高挺的鼻樑,恰到好處的歐式大外雙,厚厚的睫毛下面裝著寶石眼睛。他的聰明當然不止一點點,而是非常多。
精緻男孩就連裝可憐也要漂漂亮亮的,特別是能感受到旁邊的大叔大媽投來關切的目光時,他身上好像能反射更多光線,整個人就像剛從加濕器裡走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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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誰給你搭了這戲台,現在是演那齣?
姜寧丞能感覺的四面八方滿溢而出的譴責目光,而上次他感受到這麼大的群眾壓力則來自於街坊鄰居討論O視八點檔裡頭的負心漢陳世美,糟蹋欺負了他們可憐的秦香蓮。
澄澈的藍底淺淤了淡淡的水霧,一雙精緻的玻璃眼珠如此透徹,直視自己時裡頭似乎裝載了化不開的心酸與挫敗,情緒凝結成薄薄的蘊氣附在深情的眼眸。但仔細一瞧,裡頭卻空無一物,美麗無暇的角度彷如精算,知道什麼樣子的精緻與破碎才能引起共鳴。
他很好看不算過分,他知道自己好看這才難纏。夏予昇突如其來的戲癮反而沖淡了剛才過於衝動的斥喝所帶來的心虛。他不認為夏予昇是如此脆弱到一個平民小卒拒絕就淚灑大街的人,他也不認為自己多特別,得到大少爺的垂憐。
說到底也只是如今日對方所有逗弄一脈相承的逗弄罷了。姜寧丞想,不識趣或許也要有點極限。
於是姜寧丞……
紅 跟著開始互飆演技
藍 直接淚目
黑 像ㄍ渣男那樣轉身離開
綠 「不會吧你真哭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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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姜寧丞還沒有回答,身體反應最直接就是撇開臉,朝著兩人身後的海港緩慢的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壓眼阻隔了世界與他的傷悲,濃濃的、深刻的匯集至此。
他強行將目光再度凝視在夏予昇上頭,只看了兩秒就垂下眼眸,強行支起了一個難堪的微笑,「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吶吶的開口,嗓聲很低像是呢喃那樣:「我知道學長,學長一直都是在逗我玩的……說什麼當朋友也好、給機會也罷,都像是他們一樣騙我的,拿我當樂子的,我了解的。」
待下次抬眼時眼眶不知為何泛起了紅暈,情緒在眼底打轉讓身體也開始顫抖。「尋趣就算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學長要這樣,貶低我的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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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想跟學長當朋友了,是我沒有用,不夠格,你想說的是這個對吧?」話語裡倒是帶了幾分真誠,他是真的在努力試著當夏予昇的朋友,但是他太過笨拙導致總像是拒絕,他總是看起來像是拒絕,姜寧丞咬了咬下唇,水珠堪堪待在眼眶搖搖欲墜,如同姜寧丞此時此刻那樣,下一秒就要碎了。
「學長,我不小了,我們同樣的年紀你就別把我當小孩子了。」目光最後匯集到對方如同雕塑一般的面容上,美麗的事物總是這樣飄渺難以捉摸嗎?
「如果你覺得我無趣,你就直接拒絕我吧,我習慣了。」
不就是演嗎?來啊,互相傷害啊,就地開演啊!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像是真的很傷心很傷心那樣。
幹你娘好想笑
他真的無意要跟學弟同台飆戲,雖然只是想逗逗他,結果對方的演技比自己還好,真是小巫見大巫了。說實話他覺得挺好笑的,只是周圍鴉雀無聲,怕是稍微偷笑一下都會被發現。
人家這麼一哭,視線就全投在他身上了。他要是再無理取鬧就沒意思了,就伸手攏攏他的肩。
「好了不哭了,是我錯了。」他輕輕推著姜寧丞往出口走,一邊走還一邊跟旁邊的人眼神示意我們只是朋友小吵架沒事沒事。
oO(真是的……做太過分了?)
一走出市場,他嘴角就忍不住有些上揚,錯就錯在他笑起來太好看吧。
「寧丞。」他幫人拍拍背,「你還好嗎?」
他俯下身向上看,「對不起寧丞,我剛剛只想逗你玩的。」
「我下次不這樣了,別生我的氣好嗎?」
他微微笑著道歉,接著想伸手幫人擦眼淚,手舉到半空頓了一下又默默收回去,從包裡找面紙給他。
「別把眼睛哭腫了,等等還要繼續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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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個時候又怪好心的。姜寧丞對於對方伸出又回縮的動作進行評論,若是經此一役對方能收斂那如同天降Bug的自來熟那是再好不過了,自己確實對肢體接觸過敏。
但是總不能一直拂去好意,做人基本禮貌還是得有的。隨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紙,壓了壓眼睫上淚水的痕跡,除了眼角微微暈紅之外確實與平常一樣。
「……沒事。」他悶聲。
「剛剛如果造成你的困擾……」大概停頓了幾秒,讓尷尬從中逃逸。姜寧丞微微抬頭對上夏予昇的視線,看著對方神色不明的樣子沒忍住哼笑出來,像是想忍住什麼東西那樣抿緊了下唇,眼尾卻洩漏了他的秘密。
誰懂啊,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讓對方吃鱉的感覺真的超爽。這個念頭在腦子裡咕嚕咕嚕轉,越想越忍不住瞇起眼睛笑彎了嘴角。
「那是你應得的,夏予昇。」
你才不是我學長,笑死。報復的感覺真的比想像好,非常好,記仇的人是這樣的下次別惹我。
姜寧丞邊著麼想邊往下一個目標地走 對於這麼突如起來的社交KPI沒有那麼討厭了。
「對了,請你別單兩個字那樣叫我。」不知道為什麼又來到下一個抽獎區,身旁的人聲吆喝此起彼落,姜寧丞也沒管對方到底聽不聽的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媽都不那樣叫我,所以請你別那樣叫我,謝謝。」
用了兩個請覺得自己特別有禮貌,姜同學讚揚自己好會社交
/可不可以遠離抽獎區死小孩不要一直想佔便宜啊救命我掐死你(……
睡美人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聽到這種話的時候自然是有些哽住。
他應得的?那確實也是,不過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講。或許真是他操之過急了,刺激療法大概不是對每個人都適用。曾經對他來說很自然的事情到了姜寧丞身上就變得彆扭。這個人似乎有些強勢,儘管並不是明面上的,但他能感覺出一些若有似無的氣氛。
他是覺得對方哭起來很好看的。忍不住將視線落在那幾顆顯眼的痣,非常合適地裝飾他的臉蛋。他似乎能夠理解女生們化妝時為什麼要特意點痣了,那是非常吸
引人注意的。
他在姜寧丞身上覺得矛盾。
明明一副處於弱勢的樣子,又處處不饒人,不讓自己吃一點虧。他想到暴雨過後的鳶尾,掉了一兩片花瓣還依舊桀驁地站著,水珠點綴的樣子,華麗又清冷。
一股小小的衝動在心裡萌生,又被他迅速地澆滅下去。
「我知道了。」
眼下的陰霾像暴風雨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能保持自己的形象。自己一直都是那麼做的不是嗎?扮演一個令人安心的角色。
「那我該怎麼叫你呢?小寧?小丞?你有英文名嗎?」
眼角要彎起來,嘴角要上揚,笑得漂亮是他的義務,善解人意是他的責任。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生活的,裝模作樣就像是魚游於水,野獸捕獵,自然的生理反應。
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姜寧丞是什麼樣的人。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又有什麼是能夠激發水花的?
對求知的強烈的追求讓他感到興奮。
他在心裡默默地感謝,這些無聊的人類裡總算有一個值得研究的。
「又要抽獎嗎?今天原來是賭博的路線!」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夏予昇的聲音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那如電影裡會出現的嗓音被蒙上了一層世俗濾鏡,姜寧丞想當作聽不到,聲調卻從從左耳穿過耳道在右耳畔邊徘徊,他為了自己找了一個理由:社交是要相互來往的,你不能總是等待別人提問然後拒絕。
寧丞,你不能這麼沒禮貌。另外一道聲音被腦袋播放,像是強制指令那樣督促他開口:「小陳--不是那個丞,是姓氏那個陳,我媽媽這麼叫我。」一脫口姜寧丞就為自己感到尷尬,誰會這麼開話題,這又是什麼沒營養價值的回答?社交的感覺真的糟糕透頂。
「不過也有人叫我小丞就是了……沒有什麼英文名字,基本上就像我的中文暱稱那樣,大家都可隨便叫。」他有點窘迫的補充,「以前夜市的人都叫我小李。」
他現在只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我自己根本不重要,可不可饒過我讓我們安穩度過這個商店街?姜寧丞抿起嘴,故作自然的插開話題。
「換我試試吧,說不定我的手氣還不錯?」姜寧丞這次沒有推三阻四,徑直向前往抽獎區。
這兒顧攤的是個年輕小伙子,不怎麼主動開口只是低頭社交冷漠,與剛才的熱絡相去甚遠。姜寧丞自己樂得輕鬆,隨意填了虛假個人資訊交換抽獎卷,動作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彷彿在完成什麼任務那般,成為不帶感情的抽獎機器。
(手機)
(抽獎卷)
「謝謝你,你辛苦了。」他面對微笑朝沒什麼服務精神的低頭族點頭致謝,轉頭回來之後恢復面無表情。
oO隨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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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
這個可以轉賣嗎?他心裡開始打起算盤。
「嗯……那我叫你小丞?」想了想,「你也可以隨意叫我。」
「當然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啦……只是我希望我們能更要好點。」
「You are good!」看到他居然抽到門票覺得好厲害,「可以去玩了!」
「我們一起去啊?」湊過去看看門票,「還可以找別人一起,感覺很好玩。」
聽到對方的稱呼沒有什麼太大的感受,可能是因為叫自己小丞的人屈指可數--並且這些人都是數一數二的麻煩,多上這個顯眼包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姜寧丞像是把對方的話聽進去耳裡那樣無所謂的聳聳肩。只要對方不要再節外生枝其他的問題,應該隨便都可以……吧?
姜寧丞凝望了夏予昇半响,藍色的眼睛像是清透的玻璃珠那邊一望無際,似一壇很深很深的井水,話語投入當中濺起了水花但壇底不見波瀾。在那一刻他突然很好奇像夏予昇這樣的人、像你這樣子的人,
什麼才是要好呢? 「要好一點?你所謂的
要好,他的定義又是什麼呢?」姜寧丞收回了視線,沒有回覆對方關於票卷的其他消息,把門票全遞給對方並且又開始前進。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姜寧丞漫不經心的渡步向前,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等著對方的回應。
他沉默地接過門票,看向那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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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可以常常說心裡話,主動關心對方的關係?」他笑著,又像沒在笑似的。從旁人看來是優美的表演,他心裡像爬滿劇毒的蜈蚣,有什麼在發癢的不適感。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問題,卻聽起來像對自己的嘲笑。
你又跟誰多要好了?說實話,我不知道。他在心裡如此回答。
姜寧丞總是給他一種奇異的不適感,他卻沒有感到討厭。或許在他的認知裡,這是一種對弈,是一種價值觀的交談。這種看似淺薄卻觸碰到深層的對話使他興致勃勃,他想了解更多,跟這個人能夠計算出多少更加有趣的概念。
「因為……我很喜歡小丞,想多跟你聊天。」控制著語調,他總是這樣溫柔地對待每個人。
卻沒人願意這樣對待他,真可悲。
「喔,是鬆餅。」他指著裝潢相當溫馨的小店,「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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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種關係不就是朋友關係嗎?」姜寧丞目光凝向夏予昇的時候不自覺的歪了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此時此刻的夏予昇彷彿輕觸就碎的玻璃蝴蝶,姜寧丞懷疑若是此時他開口過度的點什麼,兩人原本凝滯無限觸及的漸進線在這一刻就會破裂。
你是誰呢?如果你想是誰的話誰都能是吧。姜寧丞知道開口必須負責的代價--如果只是我自以為是呢,他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也不喜歡失去所有有趣的觀察。
「你的意思是想跟我當
朋友?」他拉回了視線,裝模作樣拿起了一份菜單端詳著,事實上他對這些食物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誰不是為了部分利益做著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呢?我是,夏予昇亦同。
「我想我對朋友們定義跟你不太一樣,你怎麼想?」
「如果是像你那些維持社交表象的塑膠朋友,我想我們可以這樣就很好。現在的我還算禮貌?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夏予昇。」
「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你也不是,不是嗎?」
姜寧丞自己點了一個
,自顧自的結了帳兩人份的,這是為了社交以及人類觀察得付出的成本。
「我覺得你適合
,需要嗎?」
睡美人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難道我看上去像那種只要對方禮貌相待就會全盤托出的人嗎?他默默地想沒有說出來。
他的心裡有厚厚的鐵壁,沉在海底沒人看到的船墟裡可能藏著寶物或者死亡,或許在他身上,那是死亡的一部分。
釋出好感是他的策略,目的是獲得信任,畢竟他的真心(也許很幽微)是想要朋友。
在這裡的朋友。畢竟他也不想什麼事都跟容易擔心的雷恩講,他們也不是如此要好的關係,至少在他心裡還沒到那個深層的地步。
雖然對於姜寧丞的直覺是他有自信的部分,但對方對自己的心思他猜不出來,他又沒有讀心術。
如果他有讀心術早就去當總統了。
睡美人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吧!Let's be friends!」他情緒高昂地張開手,「因為小丞講話很有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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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希望你感到任何不適……」他安靜下來,「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的朋友關係嗎?」
「當然,如果可以看到不一樣的你,我會很樂意的。」
餓了嗎
「我也要吃?」有點餓了。「應該讓學長來請客才對嘛,但是不能浪費機會。」
他們往店裡面坐,店装精致但不大,兩個高個男孩在可愛裝潢之下顯得格格不入,只有裝出來的溫和關係勉為其難的在這裡搖搖欲墜,下一秒就碎裂。
姜寧丞看著他瞇著眼睛笑,某種鏡像般的情緒被複製湧上心頭,精算一樣的百萬笑容在自己眼裡只是空無,彷彿看著自己在假裝微笑那樣令人不適,幾乎只是一個瞬間他又覺得無趣了起來。
假裝成非人到底有什麼有趣的呢?姜寧丞陷入了某種道不明的悲傷,虛假的好意怎能獲得真誠的關懷?姜寧丞神色不明,原本上揚的唇角要笑不笑。
只是片刻又成了對自己的檢討,你怎麼能用你自己對於朋友的標準去嚴以律人呢,這不公平。你甚至沒有提到任何一丁點前提。
他決定給自己跟對方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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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對於朋友很嚴格的。」他幾乎是瞬間變了語氣,冷淡,冰冷,不盡人情,儘管笑容依舊存於唇邊。「如果你是我朋友,這種沒有重要作用沒有實質意義漫無目的甚至沒有一個禮拜前說好的活動,我是不會出現的。」
「我並不有趣。可以說是--不好相處,甚至不善待朋友。」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叉子被他挽成了花,在掌中直直暈眩,「而對我來說最讓彼此舒服的關係就像我剛剛說的,沒有關係。」
他說到這裡聽了下來,又換了一個笑容上來。
「這是對你好,你知道。」在下個瞬間他將一旁的奶油餐刀向上拋擲,銀色的金屬光芒劃破了空氣翻轉了三圈,像是切開了平和那般瞬間下落,最後被姜寧丞收攏於手心。
「但是我不想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幫你做選擇,所以你自己選。」
「放心,這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後一頓,省著點吃吧。」刻薄
「這樣啊,你是對朋友很在乎的類型?」
⠀⠀⠀
事實上,他對這種強烈的Presentation of Self可以理解,雖然他自己並不是會那麼做的類型。如果扮演成易於相處的人可以讓事情方便許多,那他就會那麼表現。
姜寧丞不像一般人,所以即便他真實的一面表現出深深的emocore風格還是不至於讓人感到不適,在這段對話中的冒犯在他看來是一種防禦心理,姑且並不算對自己否定。
⠀⠀⠀
我該怎麼回應呢?
像是面對不親近人的小動物,化解提防的方法應該是釋出善意,不過姜寧丞很顯然不夠小也不夠毛茸茸,所以讓他知道自己是同類應該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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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那種在心裡對人類有美好幻想的人吧。他如此想到。
他早就對人不抱希望,所以才能表現的毫不在意笑臉逢迎。所以…善不善待又如何?
「但你還是赴約了。」他拿起刀叉,垂直嵌進柔軟烘烤好的麵糊。融化的奶油還在頂層冒出陣陣熱氣,他將其分開放進姜寧丞的盤子裡。「至少說明我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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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了我沒有提前約你,這個是我的錯。」他不禁苦笑一下,從來沒覺得換位思考這麼難過。「其實討厭可以直接拒絕的,跟討厭的人逛街不會很難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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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我們都已經不是『沒有關係』了,我想這是事實,對吧?」
從他們在校門口相遇的那一刻就不算沒有關係了,人生就是你想否認也會狠狠在你臉上打一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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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也應該表現一些誠意?」他把剩下那一小半鬆餅放到自己盤子裡,「我不喜歡幫人分三六九等……因為那些人在我眼中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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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覺得他們看起來都長得一樣嗎?」他笑著說道。
「其實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喜歡友善地對待大家。」他看向周圍熱鬧的人群,「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會發現了。」
「別看我這樣,我對朋友也不是毫無要求的。」他稍微自在地笑了一點,跟人死了的時候差不多安詳,「眼光好的人會挑選自己的朋友,我是說比較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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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歡能自由做自己的地方吧,」夏予昇思考自己該怎麼措辭,或許稍微過分點也沒關係?他又不是逆來順受的傢伙,「在其他人面前沒辦法表現得這麼討厭,又想趁這個機會跟我撇清關係,真是一舉兩得。」
「我覺得……我們應該是差不多的人。」他放下刀叉,「而我比你難纏多了。」
「所以還是讓你選吧,little pal,你想要以哪種身份被我關注呢?」
「與其說是對朋友很在乎,不如說是對朋友的
定義很較真?」姜寧丞終於願意停止折騰可憐的銀器,放下手中能夠殺人的武器開始虐待剛出爐的美食。泛著熱氣的鬆餅有股襲捲空氣的甜,但是觸口卻燙,誰都可能被灼傷……太過爭鋒相對的氣氛雖然點燃了姜寧丞,但是他選擇暫時冷靜下來。
「我不討厭這些,夏予昇。」於是他說,握著那把鋒利的刀刃直切主題,把脆殼切開露出柔軟的內裡,「若是真的討厭我會拒絕,我只是覺得麻煩。」被肢解的內心被他戳上刀尖--這是誰的詞不達意?姜寧丞無法確認。
他沒有否認這一點,不如說正是這種對於自己不溫不火的關係才讓他兩難,讓他覺得麻煩又不得不煩。那塊鬆餅被他嚥下,他靜靜地聽著夏予昇開始談論他自己。或許他能夠了解?他心裡的秤開始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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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就是因為他們都不一樣才麻煩。」鬆餅 在唇齒間溶化,他大概能理解夏予昇的想法,但理解不代表認同,「就是因為每個人都不一樣,越深入越能探究區別,渴望不同的對待方式,渴望在同樣的無趣之中尋找不同的生趣,所以才很麻煩。」
「誰說我在別人面前沒有那麼討厭呢?我只是沒那麼禮貌而已,但是我對朋友能極限的表達我的喜歡厭惡刻薄無理取鬧古板固執,做個值得信任的討厭鬼,有異議的人會為自己挑合適的朋友,不是嘛?」姜寧丞笑了起來,嘴邊的痣跟著上移,像是在跳動那般。
「能不能當初朋友是人類淺規則裡的互相認定,我只是明人不說暗話,夏予昇--你夠真心嗎?你真的能夠信任別人嗎?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表達。」
「做為你難得真誠的回饋。」
「只要你夠格,我就會信任你。」他不太會在這點上讓步,能讓他信任的人屬實不多。對他來說一切可能都是如履薄冰,就算要為了自己活下去對朋友開槍他也會這麼做。「你有什麼能讓我信任的價值?」
「你剛剛說了,你會極限地表達你有多討厭。但我不在乎那些,我相信你也明白我是怎麼對待別人的。」他喝了一口水,「我的重點在於,你擁有什麼能讓我信任你的特質?」
「無意冒犯,我只是想確認我們在同一個水平。跟愚蠢的人認真談話會讓我頭痛,但我相信你不會,也不是。」他明白這不是平易近人的表述,「信任是很危險的,我需要能夠信任你的理由,一個承諾。」
「利益交換的核心很簡單,我先說吧…如果我信任你,我會一切以我們的利益為先,我的能力你也清楚,這對你來說沒有損失。」
「當然你討厭的一些部分,比如觸摸或者我的演技,需要你接受?我認為守護朋友的形象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聽見自己的理智開始燃燒,隨著對方一字一句吐出添加的薪柴開始猛烈的躁動。身體面臨感受攻擊時最先起的情緒是什麼?
「你要我告訴你,我、的、價、值?」他一字一頓的說,語氣隨之加重如同威嚇孩子的母親。姜寧丞是真真切切的被冒犯到了,但他表現不出除了冷漠以外的所有情緒「我要怎麼證明我的價值對你來說有意義,你要怎麼秤重我的價值?你用什麼樣的角度來判斷我的一生哪一項有用處?你是上帝還是什麼?」
他以為他是誰?他又以為我是誰?他以為我想要的朋友又是什麼?姜寧丞皮笑肉不笑,劣質模仿的真情意切是一種諷刺。思緒跟不上高速反應的神經,這種難言的憤慨被他轉化成了什麼他尚未明白,他只能微笑。
「……。」
他品嚐到失控的感覺,香甜可口的鬆餅被嚼碎、面目全非。我花的這些時間都像白費,原來真的沒有人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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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聰明人都不能明白我還在堅持什麼?如果這一切都沒有意義為什麼我還在堅持?失落的感覺比憤怒濃烈,姜寧丞拿著尖銳掩蓋著悲傷,話說出口的瞬間後悔就席捲而來。如果他只是單純聽不懂呢,如果他不是他言語表達的那種意思呢?他好像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對方虛假背後溫和的質,卻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可惜話語是不能夠收回,傷害也是。
可惜對方也沒想讓自己探究。
像是過了一世紀,也可能只過了十秒,姜寧丞再度開口。
「是你開口要跟我當朋友的夏予昇,我的價值你自己心理有數……難道你在否認你自己的選擇嗎?」
「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朋友是這樣的價值交換……我想我們很難達到共識。」
他總是看起來像是拒絕,他總是拒絕。姜寧丞笑瞇了眼卻咬了咬下唇,像是不會傷心那樣。
他沉吟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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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講到這裡吧。」他笑了笑,站起來將椅子推回。柔軟飄香的甜點還在盤中原封不動。「是我沒表達清楚,不過就留到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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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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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下次的話。」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姜寧丞,藏在心裡的想法好像沉沉落下陷進漆黑的海底沙礫。
「我從來不對自己的選擇後悔,姜寧丞。」他露出嚴肅的神色,可能再沒有人見過他如此嚴肅的樣子了,儘管他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還是能感受到若有似無的壓力,「你不信任我,我又要怎麼信任你?你連仔細思考我的話都不願意,我連那點都不值得你耗費精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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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眼裡價值就是利益,所以我看上去像個想利用你的混蛋。」
他攥進拳頭,想起其他人的目光,想起竊竊私語和偷笑,想起他的一切恐慌與不安的中心。他緊緊閉上眼,長舒一口氣才放開。
「我什麼都不要,小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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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他笑得還能看嗎?現在的表情一定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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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自信不會在什麼時候從背後捅我一刀嗎?」笑就對了,夏予昇,說話要有底氣,「你對我沒有任何期望、關心,甚至不相信我會真心待人,要我怎麼為自己說明?」
「……我不覺得我們沒有共識。」他拿錢放到桌子上,然後轉過身,「但我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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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出來的話,也沒有繼續堅持的理由了。他推門走出店面,穿過熙攘的人群離去。
姜寧丞點了一壺茶看著茶香瀰漫,熱氣奔騰卻沒有蹤跡。他看著誰的背影融入了海裡,每一個陌生面孔都沒有意義,他們全部都陷入人海裡。
我早說了,最好的關係就是沒有關係,不是嗎?姜寧丞笑了笑,想要把對方的話原封不動的送還卻失去了地址。茶匙敲擊瓷器發出輕響,他想問到底是誰擾亂一切平靜呢?我以為他是誰,他又以為我是誰,沒有互相了解的朋友關係沒有意義。只是難免可惜。
姜寧丞把揉皺的紙團拋擲進垃圾桶裡,紙團應聲落地。
他很早就明白他們不是同一種人了。
(唉化學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