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亦接過了闕之渙的手機，小心的捧著看，不時點進去看一些餐點的照片跟配餐是什麼。

他其實覺得自己在濫用學長對他的喜歡吧，他完全沒有防備就把手機給自己看，高中生的年紀應該很反感的，對於自己的隱私自主權。

李笑亦又下意識抿起下唇，邊繼續看著餐點，直到闕之渙喊他下車了，才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

要下車才轉頭問：「我運動包可以直接放學長車上嗎？」

李笑亦補充道：「我只想帶手機跟錢包...運動包好重......」

闕之渙看著李笑亦的樣子，想起平時妹妹撒嬌的模樣，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容接過他手裡的包。「下次可以直接放不用問，錢包跟手機記得拿好。」

一邊叮嚀的時候，闕之渙稍稍起身將手裡的體育包放到後座，而一旁則是他的相機包。

準備就緒的兩個人依序走下車，闕之渙看了一下不遠處的夜市門口，果然人潮滿滿。

「笑笑想好要吃什麼了嗎？」闕之渙並不著急拿回他的手機，鎖上車門沒多久馬上走到李笑亦的身旁跟他並肩走著。

「謝謝學長。」李笑亦討好的笑了笑說。

他按了按手機螢幕，王一聽果然穿了一連串訊息問他怎麼了。

他動動手指回覆：假日跟妳當面說。

對面迅速回了一個OK的貼圖。

李笑亦看見回覆後又把手機裝回口袋，還有錢包。

「我想吃牛排。學長呢？」李笑亦說完便順手遞回闕之渙的手機給他。

看著夜市熱鬧的氣氛，李笑亦有些被感染到，不自覺變得有些興奮，眼睛亮了亮，他看到了水果攤，他等等想買點水果回去宿舍吃還有果汁喝。

嗯，還有地瓜球吧，聽王一聽說那個吃起來很Q彈有嚼勁。

「里肌豬排。」闕之渙也回了個笑容給李笑亦，這次他不打算跟上次一樣點特餐，預計留些胃一起好好的逛夜市，好製造屬於他們的回憶。

接過李笑亦遞還回來的手機，闕之渙直接收回口袋裡，趁著一路漫步過去詢問今天過得如何，這些話家常的內容，成了他們晚餐時經常會談及的話題。

明明都是些差不多的事情，但闕之渙就是聽得開心也說得開心。

隨著越接近夜市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闕之渙逐漸往李笑亦靠過去，垂在身側的手時不時互相碰觸，最後闕之渙很自然的用指頭勾了勾李笑亦的手。

動作很輕，李笑亦能輕易的掙脫開來，而闕之渙只要貪心一點就能牽上對方的手。

「學長喜歡吃豬肉嗎？」李笑亦反問，他不自覺的盡可能想要知道更多關於闕之渙的事情。

李笑亦覺得闕之渙理解自己太多了，他剛剛在車上想了很多，他好像都不太清楚闕之渙喜歡什麼。

透過闕之渙有意的聊天方式，李笑亦講了很多家常話，也聽了闕之渙的，他覺得很高興雀躍。

李笑亦正講著自己今天訓練時發生的趣事，他突然感覺到闕之渙的肩膀撞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頓了一下才又開始講下去，耳朵不自然的又紅了，不爭氣啊、不爭氣的一一。

而後李笑亦發覺自己的左手小拇指被勾了勾，也許更好的被稱為——碰了碰。

自己只要一動手就可以脫離這樣的感覺，但李笑亦覺得他沒辦法。

李笑亦沒辦法拒絕闕之渙。

最終，李笑亦反手抓住闕之渙的手，他覺得闕之渙想要跟他牽手，那…那就牽吧…..

如願以償的闕之渙，溫柔的牽著李笑亦的手，相貼的肌膚不只傳來了彼此的體溫，還有些特別的感覺，像是因為長期打排球而長繭的指尖，摩挲在手背上讓闕之渙有些心癢癢的，臉上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這時候的闕之渙很安靜，甚至還想藉著人潮走慢一點，因為這樣就能繼續牽著李笑亦，但是他沒有忘記現在他身旁的人正餓著肚子。

排餐店的店面很大，平時客人也多，他們來得算早所以沒遇上排隊人潮，闕之渙就這麼牽著李笑亦的手直到入座才依依不捨的鬆開。

「我拿菜單去點餐，你去看自助吧。」闕之渙揚了揚手上已經畫好的菜單。

等到入座時闕之渙主動鬆開了自己的手，趁著人去點菜時，李笑亦短暫的坐在位置上看著自己剛剛牽手留下的餘溫，學長的手意外的是細膩的，還比自己大了一點的手掌，可以包裹住自己的手掌。

這種感覺很奇妙，不知不覺的逐漸麻痺了李笑亦的內心，他下意識拿起手機想要發訊息給王一聽，但他卻又不知道怎麼講。

自己彷彿如同墜入初戀般的少女——激動、忐忑、歡喜和不知所措。

最終，李笑亦抿著唇站起身把手機放回口袋去看了自助吧。

他拿了一盤沙拉和一杯雪碧就回了座位，人潮眾多時他討厭跟人擠人，於是目標明確的只拿了自己想要的就趕快離開。

點完餐的闕之渙，回到座位前也拿了一盤沙拉跟一杯雪碧。

他們的位置在店裡的最裡面，旁邊就是自助吧，闕之渙看著面前已經開始吃東西的李笑亦，臉上又不自覺的揚起笑容。

「笑笑，這幾天你練習的時候我有拍一些照片，等洗出來後，你要不要拿一份回去給爺爺？」闕之渙拍那些照片有一半是私心，另外一半則是希望住校期間的李笑亦能讓家裡更放心一些。

之前要來高中住宿時，闕之渙的媽媽也有不捨過，家裡一下子少了兩個人那該有多冷清，而李笑亦家似乎人更少，所以他想要做點什麼。

李笑亦正塞了一口菜在自己嘴裡時聽到闕之渙突然出聲，他整個人都嚇到了，他習慣專注在一件事情上之後會自動隔絕以外的事，所以他其實很容易被嚇到。

「學長拍我了？」李笑亦趕忙吞下蔬菜問，「不是不擅長拍人嗎？」他又接著問。

李笑亦接著喝了口雪碧，這時他才注意到闕之渙又笑著看著他，說實話他不知道到底對著他有什麼好笑的，於是他又問：「為什麼學長一直看著我笑？」

「你喝到我的雪碧了。」雖然那杯飲料闕之渙還沒喝過，但還是提醒了李笑亦。

這種小事闕之渙平時不會在意，但是能逗李笑亦他就會很想做看看。

「那你的那杯就給我了。」闕之渙把手伸了過去，拿走那杯李笑亦自己裝的雪碧。

「不擅長拍人剛好有個這麼好的模特兒讓我練習，這陣子累積不少經驗，所以我拍的很開心。」以前闕之渙算是慢步調的拍風景，現在開始在球場上拍照後，又學了不少東西。

李笑亦只來得及啊一聲之後的結果闕之渙都安排好了，他想了想也不想跟學長爭什麼，隨便他吧，但禮數還是讓他不自覺跟學長道歉。

「可是在運動中的人很難拍吧？」李笑亦有自知之明道，他有看過王一聽追過球星，自己也有喜歡的球星，知道那些珍貴清晰的照片全都得來不易。

但他還是把話題拉了回來，「那我們得記得買相冊，到時候整本給爺爺他一定很高興。」說完李笑亦笑咪咪的暢想道。

「設備上跟技術上是有些差別，但我的興趣本來就是這個，所以蠻快上手的。」闕之渙為此還另外買了一台新的相機，頭幾次使用上還有些不順手，拍習慣以後他的電腦裡滿滿都是李笑亦的照片。

「等我整理差不多的時候，在一起去挑相冊。」

兩人談話才剛告一段落，服務生便端上準備好的餐點，闕之渙在吃飯時本就不太說話，所以這段期間只有彼此餐具的聲響。

「你要吃看看豬肉嗎？」闕之渙吃排餐的習慣是先把每一塊肉都切好，他的叉子上正有一塊沒吃過的肉。

李笑亦不是很懂那些，但他還是聽得很認真，因為闕之渙喜歡。

「好啊。那是不是要還要把照片沖洗出來？也要一起去嗎？」李笑亦又喝了口雪碧問。

等餐點都上好了，李笑亦左手拿刀右手拿叉開始與牛排奮鬥，他是天生的左撇子，只是後面被奶奶糾正，所以他做某些事還是習慣用左手，打排球也是。

他聽見闕之渙問他要不要吃他的，他直接說好啊，但補充道：「我們交換吃。」

說完主動叉了一塊牛排給闕之渙，並不給他機會就自己選了一塊豬肉叉走吃掉。

「嗯，一起去。」闕之渙的聲調沒變，但是他的目光落在盤子上的牛肉跟他叉子上的豬肉，李笑亦動作太快讓他錯失餵食的機會。

⋯⋯沒關係，今天有牽到手。

「合胃口嗎？」闕之渙看李笑亦吃完豬肉接著又吃牛肉，關心的問著。

「他店裡的湯也不錯，等等走之前可以喝一些。」

闕之渙說完話後才又開始吃起眼前的食物，這排餐對來說還是好吃，但今天陪同對象不同好像變得更加好吃了，尤其他還發現李笑亦左右手都能使用。

「我其實吃不出好不好吃，不讓我拉肚子的食物都好吃。」李笑亦又吃了一塊牛排說。

「但學長帶我吃的東西我覺得我能感受到你的用心，所以是非常好吃。」他又補充道。

聽著闕之渙的推薦，李笑亦皺起眉有點抱怨似地說：「我其實不喜歡喝湯。」

喝了口雪碧，他才又說：「可能是我奶奶做的菜吧，她做的東西什麼都好，就是煲的湯一言難盡，所以久而久之我變得很討厭喝湯。」

「可是我現在卻很想念她那不好喝的湯，但我以前也都有乖乖喝掉，只是有時候還是會被送醫院。」李笑亦帶著懷念的笑補充道，他並沒有想要跟闕之渙說那是壞事，而是專屬於他對奶奶的想念。

闕之渙耐心的聽著李笑亦所說的話，雖然對方似乎想讓氣氛輕鬆點，但是那思念的語氣讓人不禁心疼。

「笑笑以前有跟奶奶一起煲過湯嗎？」闕之渙放下手上的刀叉，把自己剛剛冒出的念頭說了出來。「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從奶奶的步驟去做出她做過的湯，如果喝下去真的怎麼了我們就一起去醫院。」

闕之渙的人生很幸運，健全的家庭，穩定的生活，連當時狀態最糟糕的岑歡在他們家住也安安穩穩的長大了，所以他目前只能想到這個方法，讓李笑亦可以再次見到他最懷念的事情。

「我雖然沒下過廚，但是我能學，也可以是我們一起學。」

「我們都會被她趕出廚房。」李笑亦了當的說，之後學著奶奶的語氣又說：「她說做菜是一種享受，而看家人吃她的料理是一種滿足，但我會負責洗碗。」

「我希望我們不用學她，不如我們自己學自己想喝的湯吧？而且醫院太複雜了，生死、悲歡離合都在那裡出現，我其實不喜歡。」李笑亦認真的態度在說，「闕之渙，你的人生是平順的在過日子，但沒有必要因為我的存在，去改變自己的本心。」他很難得用嚴肅的方式跟學長講話，他甚至直接喊了名字。

「我會不喜歡。」李笑亦最後小聲的說。

李笑亦很少跟人說重話，連王一聽這樣大剌剌放肆的性格都清楚，他的底線——

他不喜歡生命，討厭把死亡掛在嘴邊的人。但他更沒辦法忍受因為自己而講到這樣生命的事。

王一聽一直以為李笑亦是因為奶奶的過世才開始這樣。但她最後發現，他只是恨自己，因為他最終是一個沒有父母愛的人。

從李笑亦的字句裡，闕之渙清楚明白他不喜歡醫院，甚至是非常的抵觸，這讓人不難猜想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情，只是提到本心這點讓他感到有點無奈。

「所以你覺得我會因為你放棄想做的事情，或者是放棄自己的喜好嗎？」闕之渙輕聲的問著李笑亦。

他們各自的生長環境確實不同，他或許不能站在相同的角度去理解李笑亦，但他從使而終都努力用著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看起來果然還是不行。

「如果剛剛的話有哪裡說得不妥當，我很抱歉。」

「也許我們不該繼續講下去。」李笑亦有點不知所措的不放下餐具道。

他沒有跟王一聽以外的人提過自己的事，而他也認為王一聽是自己的家人，因此確切的說，他根本沒有跟別人說過這樣的事情。

但在李笑亦內心有一個小小的聲音，慶幸著闕之渙可能會對他產生失望，也許這樣的話他也可以回到以前那樣，只有自己的家人和排球。

李笑亦不覺得闕之渙哪裡有該道歉的地方，都是他的錯，是他的話讓這場晚餐時間變得尷尬尖銳。

這是他想過的問題，如果真的需要去付出一段兩個人之間的情感，他其實很會鑽牛角尖和無理取鬧，看似坦然卻又無法坦然的接受對方。

李笑亦還是覺得自己在欺騙闕之渙，他有些眼眶發熱，都已經高中生了還那麼容易想哭，一點都不男子漢。

他好想要待在一個安穩的地方，但好像哪裡都沒有自己可以待的地方，他不想要打擾爺爺，爺爺已經從他出生那刻起就在意他到現在，他不行。

「但是有些話不說出來，我不會明白。」闕之渙看李笑亦又陷入自己的思緒裡頭，那多變的表情讓他猜不透是想到了什麼。

明明讓自己不要收起喜歡的感覺，試著想牽手的時候也成功牽到了，怎麼就這麼突然又要把他推得好遠。

「只要你想拒絕，一切都會恢復的。」剛剛美好的氛圍現在變得消失無蹤，闕之渙知道現在的他要先穩下心神好好跟李笑亦溝通。

「對不起……」李笑亦無力的道歉，他的雙手在餐桌下不安的揉捏著自己的手指，手指逐漸變得通紅。

他感到不安，他希望自己可以喜歡別人的感覺，可是他好像沒有辦法做到，為什麼？

李笑亦感到茫然。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拒絕學長。」李笑亦有些急切地回應。他想要說更多話，可是他不知道能夠說什麼，要說什麼給闕之渙聽，他想要聽什麼。

排餐店的客人越來越多，那吵雜的聲音也無法掩蓋掉李笑亦現在散發出來的不安情緒，闕之渙聽著那句對不起，接著又是做不到，這下連他也想不出辦法，但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他該去思考的問題。

這麼多年來，闕之渙太常去幫別人想辦法了，但是談感情終究要自己下定決心。

「出去走走嗎？」闕之渙問著面前似乎要把頭垂下去的李笑亦。

李笑亦也只能點頭說好，跟著闕之渙走出餐廳，他依舊沉默的垂著頭，可是遲疑的伸出手抓住了走在前面闕之渙的衣角。

「我還沒、我還沒整理好思緒，對不起。」李笑亦又道了一次歉，他想他必須想辦法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

他們倆人隨著夜市人流走動，周遭有帶著一家人一起的、也有纏綿的情侶、他們也看見同樣穿著制服來逛夜市的學生們，三五成群的在一塊嬉笑玩鬧，走過一攤又一攤的小販，李笑亦遲疑地開口：「闕之渙，我們可以暫時不要太親近嗎？」

說完，他捏著闕之渙衣服的手又緊了幾分，他又說：「我只是需要釐清。」

從排餐店出來到李笑亦拉著自己的衣角，闕之渙沒有像往常一樣拋問題給他，而是輕聲的回應表示他有聽見。

這一路上他們很安靜，就算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也沒有停下腳步，就這麼硬生生地快要把一圈夜市走完，闕之渙的內心其實也不平靜，但是他不想去影響到李笑亦。

闕之渙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出口指示牌，才正想開口時他聽到了李笑亦對他所說的話。

「好。」這個單詞是闕之渙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能好好的發出聲音說出來，而他也知道難受的不只有他，因為他能感覺到李笑亦是多麼用力的拉著他的衣角。

狗勾表示這就是青春啊

超瞎的，明明想對日常，還是我們：青春

本來想好逛夜市要幹嘛，最後只有吃到讓我半夜很餓的排餐

zheng_yann: 雖然應該傷心，但是我看那宿舍圖好快樂

NNN_Nat: 至少他們親親了

zheng_yann: 闕之渙死而無憾（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