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是比喻……要是今天LADEA，噢，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新手。要是她叫我媽咪……對我聽得可清楚了，」幽冥帶著強調手勢繼續重複「那不代表我提供了任何基因給她，再說我看起來像子宮外露還是有任何可以承裝一米六五的蛾人器官嗎？」

「不用回答後面的問題，那也是諷刺。我之前說過的。」接任務的路上還在幫外星好友進行大笑與諷刺101的幽冥適時的補充。

媽咪，比喻。
子宮外露，諷刺。

好吧他沒想到來自好友的私人補習不是各別科目的單元劇，而是直直躍昇成期末總科目模擬考的程度。
對，他沒有狹義形式的上過學，但如今註冊線上大學的手續可不難，他還是有真正意義上的學歷的（儘管是為了應付履歷）。

面對解釋個不停的幽冥，星使臣只是乖巧的點點頭，正要回應時，被街上一名穿著實驗者白衣的男人狠狠撞上，職業坦克站的直挺挺一點也沒歪，倒是撞人的那名NPC反向彈出去老遠。



「我弄丟了我的孩子！她的名字叫做卡娜，我弄丟了她！」 ——男人跌坐在地，他言詞反覆，眼神狂亂混濁，你從中讀出無可挽回的瘋狂。

相較於眼前的癲狂，對此更讓幽冥感到不適的是週邊路人夾雜著厭惡的投射視線。

「ㄋ、你……你的孩子？」幽冥再度因為人群的窒息而退縮緘默。

『幫我找到她吧！求求你！好心人……她現在一定正挨餓著！』
求求你——

曾經對多少哀求都無能為力？他算不出來，儘管這只是遊戲但Butcher並不想拒絕。
……他都這樣拜託了。

ErR%R看同伴並沒有顯露出明確的拒絕（或者說，對方就只是僵在原地），便朝瘋癲的NPC點點頭，那名男子喜出望外的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張<地圖>，遞給玩家。

「我的研究室就在那裡！」

「我的孩子還在我的研究室，她非常美麗…簡直就像墜地的天使。」

「但我弄丟了我的卡娜，我的卡娜…」

完成前導任務的NPC就那樣癱坐在大街上．一陣哭一陣笑的再也沒有新的對話出現。

ErR%R挨近Butcher身側，對＜地圖＞道具點下了使用，一陣白光後，他們已經消失在充滿厭惡目光的大街。

經過多次觀察，星使臣還是勉強能察覺幽冥並不喜歡人群，儘管他不清楚原因為何。

：「雖然已經傳送過來了，不過你時間可以再打一場副本嗎？」他向同伴詢問，兩人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座破敗不堪的研究所。

「可、呃」驚覺剛剛有些失態的幽冥甩甩頭同時清空腦內雜亂的思緒。

「……當然，我都準備要接受了。」望著殘破的建築物，兩個非人習以為常的推開了大門。

隨著被推開的大門閉合在身後，傳入兩人耳中的是鐵鍊隱約被拖動的聲響，無機質風格的白色實驗室，此時只有幾顆燈泡還閃爍著最後的光源，它慘澹照射著地面的碎玻璃和沾染血跡的文件紙。

不得不說，這種裝修風格還是挺讓ErR%R熟悉的——除了溫度不對，又髒亂了些，其餘簡直就像自己推開睡眠艙後在家裡夢遊。

他們在長長的廊道走著，星使臣正琢磨著這個副本是需要探索才能開BOSS的類型，還是直接就能打掉尾王的設計。

：「你好像很常在線上。」又是個零技巧的對話開頭，是非人一貫的作派。

「謝謝你入微的觀察，福爾摩斯。」終於回到放鬆狀態（在這種環境？沒錯）的幽冥沒好氣的用對方看不見的獨眼翻了一圈表達他的嘲諷。

然後再因為想起對方是還不懂幽默的野人而鬱悶。

「倒是你明明才是副本瘋子！為什麼是我先滿百？」才不是他沉迷，是對方太不用心了。
自我安慰的幽冥走在後頭用蒼白的爪揮開因廢棄而過於猖獗的蛛網，輕巧飄過彷彿世界末日後的風景來到隊友身旁。

：「可你不像華生？」不懂幽默的野人再次於社交障礙旁示範了何謂社交自殺。

各方各面都怪異至極的搭檔在這陰森的地方遊走的自然，ErR%R甚至有些高興幽冥的電子音在狹窄的走道迴盪的清晰，否則這麼黑的地方純靠視覺辨位，他可能會直直撞上任何不應該撞上的東西。

：「組不到隊，打野怪也會被其他玩家當怪追，所以我覺得現在很好。」星使臣的插件最近又更新一次，現在他輕快聲調的句子，對話框甚至會自動調高明度作提示。

鐵鍊晃動拖行的聲響於前方已十分明顯，ErR%R抽出了他的武器，劍柄上套用了時裝效果的眼珠，像死魚一樣對幽冥抽搐了下乾澀的眼。

「我才是諷刺大師！誰准你回應的那麼精準！」無理取鬧的幽冥被星使臣無意間的應對給堵上嘴，真好意思這樣自吹自擂。

但更專注在與朋友社交（聽起來真不可思議，對他而言）的Butcher雖然總是開玩笑稱呼朋友為野人，得知翻譯插件是出自ErR%R自身之手總是讓幽冥驚訝，瞧那快樂的菲利浦對話框——

他才不需要這樣花枝招展的提示也聽得出來朋友是否開心。

「你會組不到隊跟被討伐這點，我完全不會懷疑。」看了對方恐怖的造型搭配詭異到不行的武器外觀，到底哪個心智正常的玩家會"哈哈，你一定超和藹的，我們一起打副本吧！"「我有時候都要以為你是故意的了。」就像他當初刻意維持與人的距離一樣。

這樣一搭一聊下，兩個非人聽見隨著距離縮短而逐漸清晰的沉重金屬異響，陰暗筆直的走道似乎不打算拐彎抹角向兩個怪物展示此趟目標。

墜地的天使出現在他們眼前。

等等，儘管他知道自身造型並不是每個人類都喜愛，不過他當初可是參考了捏角分享的社群論壇。儘管他事後並沒有發現那一帖因為過多血腥暴力元素而被刪帖。

人類的審美還是一樣令他困惑，星使臣看了看裙襬飄逸的幽冥，果然人類還是喜歡漂亮的……拖地布？

搞錯重點的坦克同樣也看到了出現在面前的天使，巨大翅膀像是縫合過無數次才勉強拼湊而起，羽翼的色澤是渾沌不明的雜色，似東一塊西一塊的雜點正侵蝕著被包裹其中的少女。

我餓…

爸爸…

你是誰…？

喃喃囈語的少女在大眾審美上可以稱作面容姣好，這點卻反而襯的她後背的翅膀更加詭異。

：「那你覺得她漂亮嗎？」ErR%R望著頭上飄著血條的人型怪物向隊友問道。雖然＂卡娜＂背後的裝飾物也是灰暗不明的色調，不過星使臣還是覺得幽冥那團布順眼多了。

接著不等同伴回應，ErR%R就直直扛著劍往前朝少女的門面揮去——砍下來說不定可以看得更清楚。

精緻的面容被迫承擔嬌小身軀無法負荷的醜惡肉翅，說實話Butcher懷疑自己其實對於衝突美感這類印象的事物抱有某種程度的好印象。至少對於女孩他除了擔心對方狀態外倒對外表沒什麼意見。

「不錯啊，我覺得怪物設計的很好看……就像我也喜歡你的一樣。」雖然他的朋友還是嚇壞路人的恐怖怪物，但幽冥可從來都不主流。

雖然是非自願游離在社會之外就是了。

見對方甚至沒把對話結束就對著王開怪，幽冥再度嘆了口拿對方沒轍又其實也挺習慣的氣之後才提起金黃的鍘刀跟上。

他剛才是被人類稱讚了嗎？噢……接受讚美的感覺真好。

他喜歡有朋友的感覺。

ErR%R裂出一道滿是利齒的笑，並沿途削斷幾條掛滿室內的礙事鎖鏈。刀刃卻在即將碰到少女時被羽翅格擋開，聚攏的巨大翅膀刷地向玩家射出一陣鋒利的羽毛雨，其削鐵如泥的鋒利程度，光看它們插入地板和牆面的深度便可見一斑。

ErR%R抓準了BOSS技能施放的冷卻期，將刃口壓進其中一片翅膀的縫合處，將之斬落。

他抬腳重踏在尚在抽搐的落翅上，有些躍躍欲試地想著等會或許可以拿這些部件練練手。沒辦法，這遊戲的系統禁止他剝取人型怪物的皮——但鳥翅膀就不一定了。

：「還有九翅要砍，來幫點忙？」

「當然，不然可能她變成奶奶了我還在等你磨。」身為輸出的幽冥不由得調侃一下衝出去比自己還像攻擊的坦職。

趁著王的仇恨讓ERr%R拉住當下幽冥繞過背後，分不清是來自生活的壓力還是技能的影響，帶著暴力傾向的鍘刀破空隨著加速度壓進另一處明顯做工不佳的縫線，孩童一樣的血腥勞作在奶油餐刀的撕裂下將肉翅的肌肉束一一從連結的苦役中解脫。

還有至少一半要忙呢。

彼此獨處時，一來一回稀鬆的拋接對話漸漸成為他們的日常模式。背景響著翅膀被割裂開的潮濕聲響，和鐵鍊晃動的混濁回音，於談話期間也未曾停歇。若是給其他人聽見，恐怕只會被其中的詭異感給弄得毛骨悚然，只想躲得越遠越好。

ErR%R配合Butcher的輸出節奏算著CD時間，幽冥那把金黃鍘刀所製造出的高額傷害，讓星使臣時不時就會在攻擊間隙中補上技能，好拉回BOSS的仇恨值。

鳥禽羽翼像派對中被砸得肚破腸流的皮納塔，雜色羽毛四散紛飛，ErR%R毫不憐香惜玉的力道又卸下幾片肉翅，被固定於中央的少女腳下已經淹起了一片小血塘。

她依然保持著恍惚的神情，抬起左手微微伸向前方，不斷重複向她＂父親＂乞食的請求。

而墜地的天使彰顯神蹟的外翅已全數被削斷。

待星使臣施放技能再度坦住被自己高傷拉走的天使時用道具恢復狀態；再度抬刀殘虐雜色羽翼時嘻笑著一些不合時宜的黑色幽默。

自在的談話以及不須知會的默契讓兩個怪物在以咖啡廳閒談瞎聊般的愜意下將少女拆解成被拔毛的感恩節火雞。

而過於放鬆的Butcher在愉快的氛圍影響中成了餐桌上哄搶幸運骨的孩童，反手放下了餐刀張開尾端染墨的爪往因為飢餓而衰弱的殘破皮納塔掏去。

身為輸出，幽冥該做的任務就是製造傷害，而他鐵了心要做到最好。

：「？」星使臣有些好奇地望向一改攻擊模式的幽冥，手上大劍在依舊毫無反抗動作的少女側腹留下一大道切口。

ErR%R有意識地選了落刀的地方，他想看看對方會怎麼做，那雙漆黑尖爪的鋒利程度自己可不陌生。

少女即使身受負傷，面容上的神色仍似半睡半醒，看起來已虛弱至極。

少女側腹在星使臣的刀吻下隱約可見的殷紅臟器對幽冥來說是熟悉的風景。

牲畜的肢解指南：
剖半，森然爪尖反射著實驗室慘白燈光隨後沒入天使腹腔，與平常使用刀具不同，尚未熟悉的利爪在皮膚邊緣扯裂出更醜惡猙獰的破口。

掏空，不必要的部位沒必要留下。幽冥的雙爪勾拉纏繞起少女即將不再需要的肺、肝、膽、那些壓縮在嬌小身軀裡天使賴以維生的器官。帶著骨質的肘猛然一抽帶出這些不屬於體外之物。

而他甚至還沒提到切塊呢。

被未熟練的掏扯動作給撕開的腹部皮肉，如幽冥身後飄逸的紗質布裙，表面打著柔軟的翻捲擺度。給深色體液弄髒的衣物仍有著無風自動的漂浮質感，隨著主人的舉止劃出一道道柔軟卻致命的弧度。

ErR%R定定追望著對方的一舉一動。Butcher屠宰動物般的剝取手法雖不是從未見識過，但此時還是對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用如此野蠻的形式上演。即使漆黑爪尖的運用尚還青澀，但避開骨頭，剔去獵物腹腔臟器的落點仍下的精準。

散落在地，彼此藕斷絲連的新鮮內臟，幾乎能讓非人從中感受到血肉的溫度在空氣中淺淺蒸騰——這讓他……很感興趣。

星使臣的手不經意按在徹底斷氣的少女腰間，從方才他親手劃上側腹的口子，沿著幽冥撕開的部分快速帶過，黏膩又不平滑的觸感裹著他的手指。

：「說實話，我以為她至少會掙扎。」

：「比如第二階段？」

【系統】恭喜玩家 ErR%R、BUT▴ER 通關副本 - 無垢的天外之物

【系統】發放獎勵

無垢的天外之物 <困難> 挑戰資格

人造天使套裝

ErR%R一邊將時裝收進背包，一邊對第一次看見的挑戰資格道具點擊，原意是想看看詳細敘述，卻不料失手點成使用。

『真是一齣好戲！』

一個戲謔歡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餘音還在空蕩的室內迴盪，卻哪裡都看不見人。

『嘻！嘻！讓你們看看她的真貌吧。』

【系統】玩家 ErR%R 開啟副本 - 無垢的天外之物<困難>

【系統】倒數六十秒，即將進入戰鬥回合。

59、58、57——

望著還未經歷完所有流程便再也沒有生命的天使幽冥靜靜地歪著頭似乎還未盡興，直到系統獎勵通知，以及隊友做效果似的在接著對話完便開啟的第二階段提示音響起才終於將注意力抓回來。

「……你是故意的吧？！」這傢伙耍什麼寶！

「這裡又不是週六夜節目現場，不用這麼會製造效果好嗎？要掙扎我等等就張牙舞爪給你看！」
沒好氣的幽冥還是甩了甩沾附血跡以及締結組織的爪好讓自己面對接下來的王。

曾經屬於天使的軀體隨著刺耳的嘻笑聲有所變化。
如同卡夫卡的變形記以扭曲的方式呈現，肉塊從已然破爛的軀殼暴起蠕動、重組結合。殘破的金屬鎖鍊隨著劇烈變化啷噹作響——

懸吊在半空的肉瘤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

褻瀆的觸手伴隨突破肉團的濕悶聲竄出讓曾經空曠的室內顯得窒息，常理之外的造型彰顯其眷主無可窺探的全貌一角。

觸手般的翅膀笨重的拍打地面

那些鐐銬被驟然增加的體積撐破，擠壓出刺耳的金屬聲——她呱呱墜地。

：「你對我的評價，＂故意＂這個詞出現的很頻繁。」ErR%R有些困惑地回應。雖使用道具確實並非本意而是意外，但他現在只是高興他們又可以多打二階段的BOSS。畢竟不會掙扎的獵物讓他感到有些無聊。

星使臣從扭曲變形的少女身邊快速退開，地上那些殘破的肉塊，也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碎肉蠕動後融合回被鐵鍊懸吊著的人型怪物。

漸漸地，那東西再也看不出少女的樣子，她徹底被可憎的血肉給覆蓋，不可名狀的模樣讓環境的血腥氣更盛。

雖然不知道製造效果是什麼意思，不過Butcher說他等等要張牙舞爪，應該也是願意把王打掉的意思，既然意願相同那就好。

：「好。」拋出意味不明的肯定句，ErR%R用爪抓擊分裂出來的兩團肉瘤，讓它們的仇恨同時保持在自己身上，並對冒瀆之子使用挑釁技能。

「還敢講？！我看你根本就知道自己在幹嘛！」啞口無言的幽冥不顧坦職正保護著自己不被肉團侵擾，硬是在對方肩膀捶一下作為抗議才認命面對眼前詭異的團塊。

接著他注意到對方的攻擊。
爪尖還殘留著少女血肉的溫暖以及臟器的濕潤手感叫囂著讓幽冥的目光放在對方指爪劃破摧殘肉瘤的每個動作。
剛剛似乎……感覺挺不錯的。

說來不應該，他似乎和他朋友一樣對於剛剛少女的毫無反應感到有些……無趣。
因為暴力傾向而興奮起來的蒼白利爪躍躍欲試地模仿著帶血管的腕刨向另一團肉瘤。

肩上被不輕不重的捶了一下，ErR%R卻有些……高興？看看他現在和人類混得多好。

兩團肉瘤的行動並不迅速，卻會時不時噴出有害效果的液體，那些汁液噴濺在手上的感覺略帶腐蝕性的刺痛。

ErR%R將一隻手的爪尖穿刺進肉瘤裡頭攪動，遲緩的肉塊收縮顫動著，沒有發聲部位使它只能像個單細胞生物，用肢體語言扭動著無聲尖叫。

——果然有反應的好多了。

星使臣在怪物的體內張開五爪，於活生生肉塊內部箝制住一隻血淋淋的肉瘤小怪，並用劍鋒釘住不住痙攣的它，餘光中不忘看向幽冥與自己相似的動作。

沒由來地，他感到一絲隱蔽的飢餓。

而懸掛於中央的冒瀆之子，不知是還沒到祂攻擊的回合，還是尚在內部重組，暫時耷垂著身體沒有任何動作。

浸潤在抽搐團塊血肉中的濕暖，以及依然在外部的身軀時不時遭受肉瘤濺射的腐蝕傷害讓幽冥恍惚，他幾乎可以想到自己淌著鼻血哭著將新鮮的屍體解構在工作檯上。

噢但他沒時間哭哭啼啼，雙爪在血肉裡攪動撕扯彷彿調理機的刀片，從內部刮碎每一處爪尖可及之處，急欲想做好份內事務的幽冥盡責的確保痙攣收縮的肉瘤變成空有著破皮囊的袋裝果汁再也不動。

「Er、R%R！」一時之間還未回過神來的幽冥無法清晰的組織字句，轉頭開心地叫上隊友想分享解決其中一個目標的喜悅。

星使臣全程觀賞著對方這齣血肉模糊的秀，他有意無意的試探收穫了意想不到的回報。好心情使ErR%R破天荒開了個玩笑。

：「就像週六夜的節目現場？嗯？」

難得組織了必要溝通以外的句子使他感到新鮮——卻因此沒注意到兩人身後的BOSS正緩緩張開不見一根羽毛的醜陋肉翼。

翼翅一翻，延展成鞭子般的觸手便轉向當下輸出最高的幽冥重重掃去。

ErR%R在一秒鐘內反應過來，想要拔起釘穿肉瘤的劍去阻擋已不切實際，於是他選擇用肉身去抵擋，以付出一隻手被貫穿的代價，保住了隊友。攻擊預期目標落空的觸手捲著星使臣，似乎想將玩家拖往本體吸收。

非人受了傷只是舔舔嘴，武器離手讓他現在沒有利刃可以切斷不斷發力拖捲自己的觸手。所以他選擇抬起主手掐上開了個大洞的上臂處，他察覺到自己的血量條正直直落下，而這一切卻沒有阻止他發力將那條受損副手生生扯下。

觸手歡欣鼓舞地將獵物斷尾求生的戰利品捲去吞下，發出一陣不可言明的詭異聲調。

ErR%R退回安全距離，將已經握在手上的補血針劑扎進脖子，血量暫時回穩，他扯開捆在其他手臂上的繃帶給斷肢勒緊止血。

正打算回應朋友難得的玩笑（他居然還懂得接梗！），眼前的畫面制止了Butcher到口的字句。

噢不，這可不行。
頭紗下的獨眼在看見同伴受到觸手暴行的過程縮成針狀——

因鮮血黏滑鮮紅的爪此刻逐漸透明，從來只懂得使用隱身、穿透等死人特有的特性只求不被注意的幽冥第一次使用附體。
獨眼死人順著透明利爪竄進冒瀆之子混亂不堪的心神，歡欣鼓舞的觸手再度橫掃——

摧枯拉朽的力道砸毀了原本被大劍釘住奄奄一息的剩餘肉瘤，帶著碎塊的觸手隨即讓其他受Butcher操控的眷屬翅膀扯裂徒留在地上抽搐。

是的，這是最棒的週六夜現場！冒瀆之子不明的咕噥中夾雜幽冥模糊細碎的笑聲。

是幽冥的種族技能嗎？遊戲改版後還是第一次見到。ErR%R感覺身體重心因斷去一臂而有些偏移，他快速適應後握回他的武器。

星使臣向冒瀆之子揮舞著大劍，方才的疼痛讓ErR%R幾乎是大開大闔的放手迎擊，期間就算被觸手近距離劃開皮肉也恍若未覺。

此時BOSS不自然地蠕動著，向星使臣噴濺出一灘汙濁液體，帶著和剛才肉瘤小怪一樣的腐蝕性澆淋在ErR%R大半身上。

滋滋——

難聞的焦味和酸性揮發物質的刺激馬上湧了上來，星使臣難受地發出一陣嗡鳴，彷彿被烈火舔舐過的攻擊讓他行動頓了一頓，他半身飄起一陣白煙，側臉皮膚火傷毀容似的糾結皺起。

而冒瀆之子隨即趁著仇恨來源一瞬間的破綻進行追擊，好幾隻新生尚未被幽冥控制住的觸手就這樣穿透了ErR%R。BOSS的垂死攻擊傷害極高，觸手甚至順著突刺軌道一路釘上了牆壁。

彷若被製成異色風格標本的ErR%R吐出好幾口血，他想抽出針劑施打，卻動彈不得。

他血量已幾乎見底，而意識開始混淆著血色的迷霧……

新生的觸手剛完成異色標本沒多久又兀的僵直，再度受到幽冥箝制並報復似的依樣畫葫蘆對著本體順著軌道一路突刺。

儘管因為憤怒喪失理智的幽冥可沒跟著失去他的幽默感，完成以眼還眼的諷刺後本就殘血的冒瀆之子不定型的肉塊顫抖，無聲慟哭著吐出最後的血沫與咕噥轟然倒地。

『啊…爸爸……』曾經的少女最後化為一攤浸潤於膿液的白色小花。

自稱眷屬之主的聲音發出尖銳愉快的笑聲，你們隱約感覺到祂已經從此處抽身離開。

【系統】恭喜玩家 ErR%R、BUT▴ER 通關副本 - 無垢的天外之物<困難>

【系統】發放獎勵

<道具> 名為卡娜

外神眷屬套裝

——

———。

耳鳴越發刺耳，求生本能讓ErR%R死撐著不嚥下最後一口氣。堵住傷口的觸手抽離時，大量血漿瞬間湧了上來，浸濕了他的衣裝和蝕傷的皮膚。

ErR%R單膝跪在地上，把手按在地板上保持平衡，屈著背脊慢慢喘息。肺部似乎因為剛剛的攻擊而受損，星使臣的呼吸有著奇怪的咻咻聲。

針劑…針劑……腐蝕性的液體不只侵蝕了肉身，連帶將腰間小包裡的道具也一併損毀，只餘被動技能的自癒讓自己不會馬上回安息大陸一趟。

怦怦、怦怦——

非人感覺有什麼東西拉扯到極限，卻在下個呼吸間徹底繃斷。

脫離技能狀態的幽冥落地第一件事便是幾乎要手腳並用的跑去察看半死不活的朋友，對方看起來連呼吸都成了折磨。
看也知道都這樣了那副本瘋子還是不肯關閉疼痛回饋、該死、該死的野人。

一瞬間現實與遊戲的分界在星使臣的痛苦下模糊了界線，慌亂的幽冥跪在旁邊想掏出對方之前給的針劑就怕他的朋友永遠離開他。

眼前的景色不斷失真，非人短暫迷失在無法辨認真偽的記憶片段中，這讓他對外界的刺激幾乎斷絕。他已分不清自己身處何方，是身為人還是 其他東西 。

星使臣經歷無限靠近死亡的危機後，激發出了自己無比熟悉的原始慾求。

——極端環境下的失溫，他神智瀕臨恍惚，幻覺和幻聽接踵來襲。恐懼、焦慮夾雜絕望，像一顆越滾越大的雪球，最終引發整座山峰的滅頂雪崩。

嗜人的飢餓感讓星使臣下意識出手攻擊此時接近自身的生物。他血紅視線中看不清對方的模樣，所有會動的生物對現在的他都是 威脅 。

ErR%R嘶嘶喘著氣，掐著來者的脖子用力摁在地上，並跨坐在對方身上用重量壓制著。即使對方身型和自己差不多，掙扎起來他依然能用剩餘的三隻手死死箝制。

接著非人裂開滿是利齒的嘴，俯身朝眼前死白的肩頸咬下，又仰起下巴，就這樣撕下一小塊沒有溫度的碎肉。

「我好像摸到了你等一……」對方靠近的手不如自己所想是需要攙扶的提示而是狩獵的徵兆。
「ERr%R？」

他親眼看過自己被一拳砸出鼻血、一棒打的幾乎骨折；但他可從沒像這樣——彷彿要被吃乾抹淨一樣的生撕下一塊肌肉組織。

締結組織被咬進皮肉下的尖齒以野蠻的純然暴力扯裂，疼痛幾乎使精神過載的幽冥只能本能性的掙扎。

而這除了讓傷口更加慘烈之外毫無幫助。

吞嚥下碎肉，血腥味讓非人感覺食道像沁過酒精一樣帶著微熱的灼感，儘管被壓制住的生物軀體實際沒有任何溫度，他卻彷彿嘗到了新鮮內臟的溫熱口感。

——這讓他想起了，有雙利爪劃過誰細嫩的腹部，帶著潮濕的聲響，翻掏撕扯著裡頭珍貴的臟器。

非人舔去對方脖子上血跡，舌尖探進了傷處的口子裡攪動，被撕開的蒼白皮肉因野蠻的對待而不住顫抖，他能清晰聽到生物薄薄一層皮膚下，脈搏急促踴動的節拍。

生物扭動著，似乎還有掙扎的餘地，於是星使臣用尾巴縛緊了對方略帶冰涼的小腿，棘刺因此劃破了紗裙。

頸部的傷口被濕熱的異物入侵，內部神經對外來的侵略攪動不停向毫無辦法的大腦發送虛擬的疼痛訊息，極端的痛楚下促使腦內啡與腎上腺素一同釋放。

隨著腦內激素的加持讓原本已經放任自己失去意識準備回歸安眠大陸的Butcher握緊針劑的爪猛地對著依舊在自己創口肆虐的怪物扎去。

『操，我的人生不需要第二個漢尼拔。』受到損害的電子嗓音破碎不成語，只好將失禮的感想擱在心底。

意識像從深水層中被猛然拉拽而出，軀體失重般的感受，讓星使臣的尖爪鬆開對幽冥的桎梏。

針劑強而有效的物質在血管裡快速擴散，失控的野獸被徹底放倒，一時安靜地只剩呼吸聲。

：「……Butcher?」好一會後，還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的ErR%R不甚流暢地喚著他的搭檔。

沒有比狼狽的星使臣好到哪去，一手打開藥水開始灌避免讓生命力從脖子的傷口溜走，一邊朝茹毛飲血的野人比了個充滿抱怨地中指。

「你、他媽……最好是給我、副本獎勵。」破碎的電子音抱怨，媽的比前面的王還難打是怎樣？

一陣充滿血腥味的鬥嘴下，野人與破布這才帶著豐厚的獎勵離開副本。
——儘管其中一位幽冥堅持自己不該只拿這麼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