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藝已經一週沒有和徐莀晞說話。

碰面遭到明顯的眼神迴避。

走廊上相遇被繞過。

分組也完全沒有找他。李元藝開始受夠在組別活動中「伺候大小姐」這件事了，畢竟他也是天之驕子。

這件事情是從徐莀晞突然間沒來上課開始的。
那天他打了無數通電話、發了近百則訊息，在各種SNS上聯繫，深怕從來不缺席的他遭遇了麻煩，然而它們就像扔進海裡的石子，永遠地沉入大海。

他知道任誰都有低潮的時候，人生、情緒。
也許大部分的時候李元藝都是找家人討論，他鮮少與徐莀晞分享他那些微不足道的憂愁。

那麼徐莀晞呢？

徐莀晞會和家人或其他朋友談論嗎？

會和自己談論嗎？

李元藝沒有聽說過。

之於李元藝，徐莀晞就像個沒有煩惱的樂天派，總是享受著屬於自己的生活、追逐著遠大的夢想。

李元藝以為自己才是徐莀晞最好的朋友，諷刺的是對他一竅不通。

上週為止他都沒有在放學時從正門的回家路線遇過徐莀晞，再傻的傢伙都知道應該從後門走了。但李元藝不傻，他就跟在徐莀晞後面，看著對方從後門離開，並像往常一樣走路到打工的地方。

李元藝決定今天早他一步在後門等他。

‧̍̊˙

距離和李元藝說話已經是一周前。
他在學校走廊上不自然的閃開對方如往常地招呼，刻意迴避眼神離去。
課堂上也逕自與其他朋友同組。

直到那天翹課後回家才一則則訊息認真查看，除了導師與奶奶的幾通未接來電以外，其他近百條訊息跟來電都是李元藝發送的。

他自認家庭圓滿不愁吃穿就足矣

父母的來電通話紀錄顯示為零。

雖然那天被導師回頭臭罵了頓，也被奶奶碎念幾句。
雖然找到一些想法也沒曾開口的僵持狀況下，終究還是找上來了。

下課滑著社群訊息走往學校後門，雖然今天恰巧他不用去打工但這熟悉的身影怎麼會出現在這？
這傢伙平常不是走正門回去嗎。

裝做若無其事繼續滑動螢幕介面，現階段還沒想好要怎麼跟人解釋這些狀況。
即使聽從建議下個月的班表已經為他空出一些時間和休息，但自身無論家庭還是經歷老實說從來沒有和任何人開口提過，連最好的朋友也沒有。

走到門口李元藝仍舊擋在身前，眼神輕輕掃過對方恰巧對視。
帶些冷漠的口吻終於說出這周以來的第一次對話。

「借過。」

徐莀晞的個頭比自己高些。但李元藝沒有因此抬頭看他，而是惡狠狠地瞋視對方。

李元藝很少生氣，生氣太費勁。整副身體被情緒凌駕的感覺，腦袋無法遏制的衝動，心臟過於快速的跳動，逐漸顫抖、發麻且虛冷的四肢，連說幾句話都相當疲累，他不喜歡這種感受。

所以他盡可能地保持著平心靜氣。

「你這幾天是怎樣？」他說。

「沒怎樣。借過，我要回家了。」
剛剛眼神接觸後就沒有再望向對方，倒是心不在焉的說完後繼續回覆社群訊息。
他現在沒心情跟李元藝解釋這些情況，沒等回應便想繞過人但又被擋了下來。

「什麼叫沒怎樣？」李元藝橫一跨步，將人攔下。
「你突然沒來上課，電話不接、訊息不回，一整個禮拜不鳥人，對我躲躲藏藏，這樣叫沒怎樣？」像韋伯的《魔彈射手》，獵人們在狼谷中製作魔彈時弦樂隊所演奏的狂風暴雨。他們之間的爭執將要一觸即發。

「跟你沒關係。」
徐莀晞敷衍性質的回答讓他也想不到接下來意料外的事。
此時正巧出現提示音，打工店裡群組傳來是否可以臨時調班安排人力支援。有些拿捏不定回覆的狀態下顯得有些焦躁，他實在不想變動安排好休息的時候又回去加班，即使這些在以往都只能點頭答應。
雖然手上這件事情的確與李元藝沒關係，鮮少有帶情緒的皺眉也不禁讓人誤解，又再次跨步欲越過，他一心只想回家。

李元藝迅速弓起手臂以肘碰撞想再度離開的人，接著精準地打掉對方手上的電子產品，物品撞擊地面後傳來清脆的聲響，螢幕已經裂成蜘蛛網狀。

「徐莀晞，我很認真在跟你講事情。」

他的眼神變得十分陰鬱，嗓音也與平時的那副軟弱不同，低沉而堅毅。

李元藝本就纖長而骨感的手握得發白，指節像要把彼此壓裂。今天沒有和徐莀晞處理完這件事情，他是不會放過他的。

徐莀晞有些愣住，螢幕落到地面應聲摔裂後過了幾秒才肯正眼與人對視，第一次見著李元藝有這樣的波動，那深不見底的黑中有著堅定。
使得他終於將思緒抽回現實，俯身將手機撿起。是不是這樣也剛好有理由與藉口不用回覆那訊息了。

「......去旁邊說吧。」
他知道今天逃不過，沒解釋完誰也別想從學校離開，但得有個開頭。
背對李元藝走向一旁圍牆，這期間沒人看得清他的情緒。

看著徐莀晞終於願意直視他，李元藝內心鬆了口氣。
他不曾對人動粗。
他攤開有些發麻的手，重新揪住自己胸口，沒有什麼力道，因為它發顫得厲害，連心臟都像鋼琴上調整成 100 BPM 的節拍器，差點都要衝出口。

李元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跟在徐莀晞身後，視線不曾離開他。

重新調適了自己的呼吸，就像他每一次上台前會做的那樣。心流必須跟著音樂的節奏。
此刻卻沒有要追隨的樂音，有點令他無所適從。這也是為什麼他不喜歡憤怒，他會被無法控制的情緒帶走。

在矮牆的盡頭緩緩轉過身，面向晚霞餘光之際表露出不曾在他身上看過的表情，有些憂愁但仍逞強著想恢復常態。
倚靠著牆邊直直望著李元藝，沉吟了半晌之後終於開口。

「你知道，我從來沒和任何人談論過自已。」
他思緒有些混亂，沉澱後才肯慢慢地一層一層揭開傷疤。

「一直認為這是其他人也理解不了的事，所以才說與你無關。」
輕聲嘆息，其實至始至終都在羨慕著其他人都有美滿家庭，自己內心也嚮往有個能夠稱為家的定位。
徐莀晞知道他相比世上許多人已經夠幸運了，可總有個缺口一直在那。

用夢想美名糊弄過去，他真實想要的事物。

「我有個奶奶你應該清楚，相比親生父母，他更像我的養育之人，。老實說想脫離現況很久了...他們也忙啊，和我一樣埋頭沉浸行程排滿的日子，卻忽略很多事，連故意翹課他們也沒說什麼。」

扯了下嘴角笑著以至於臉色不那麼難看，自高一以來認識李元藝後，逐漸了解這個人有那麼愛他的父母，順遂的道路前行。
甚至連徐莀晞這個外人也視若親兒般時常關照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感覺不能就這樣若無其事接受你們李家的好意，我們始終不是家人。」
「還有...我有遵守你的約定，下個月後空了很多時間足以喘氣，雖然不知道會有甚麼影響。」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甚至是用氣音吐出口的。猶如做錯的孩子一般垂著眼眸沒有再說甚麼，誰也不會想聽這種無聊的小事。

緘默良久，風吹動著髮絲使得他臉龐有些搔癢，李元藝將側髮撥至耳後，與他纖瘦的身形相比圓潤的臉蛋嶄露無遺、帶點慍色。

即便最後的話語夾雜在風與樹葉的殘響中有些朦朧，他仍然將徐莀晞的動作、聲音，全都清晰地收盡。

李元藝努了努嘴，下巴的痣也隨之拉扯。
他終於明白徐莀晞的夢想是源自於破碎的家庭、是渴望棲身之所，而在那裡總有盞溫暖的燈光，熱騰騰的飯菜，以及等待你歸來、溫柔地歡迎你的人，並在你難過與無助時成為庇護你的港灣。

李元藝自出生以來就擁有和諧的家庭、崇高的才華，身為獨子的他享有一切的擁戴，確實無法體會那樣的空乏。
但他並不吝於對這樣的徐莀晞分享。
這不是憐憫、不是哀矜，更不是施捨——

「徐莀晞，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沒有等他回答。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爸媽⋯⋯嗯，我們並不介意家裡多副碗筷，
所以，即使你像我一樣任性，我也會給你依靠。」

聽完李元藝說的話後，徐莀晞眼光有些閃爍，甚至到了不可置信的地步。
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沒有人教過可以如此坦露情緒在其他人身上。握在掌心的手機被緊緊拽著，玻璃刮在皮膚有些刺疼。只能靠這種方式減輕那過分膨脹的情感。

「對不起，謝謝你。」
「你也一直會是我最好的朋友。」

「抱歉，這周一直讓你擔心了。」

「還有好多話還不是那麼容易開口表達，我會盡量...跟你說，有想罵我也可以。」

晚霞餘光已經消失在城市間隙夜幕早已悄悄垂下，街道燈光陸續明亮。
對於他來說，缺失的那塊遺憾似乎也被填起來些。

「沒事，我會等你。」李元藝終於彎起淡淡的笑容，像這夜色溫柔覆蓋。

■

「喂？媽，徐莀晞要到家裡吃飯。」
「嗯，好。」

「現在方便過去嗎？」

「可以哦。不過白飯已經煮好了，回去路上得再多買一份。」

「謝謝你們，我看一下現在時間。」
「...手機螢幕怎麼打不開，不會壞了吧？」
「咦？」

「⋯⋯我再買給你就是了。」

│▌

想要什麼？iphone14嗎？（幹

我可不可以要10月要出的iphone15(不可以

DDD__: 他最好是可以等到那時候

呀......完全忘記要回打工訊息了呢，真健忘捏欸嘿

DDD__: 開除

shen_mou: 等您ㄌ（也在等你

我快黑化我怎麼現在才看到（跌倒進場）

salmon87: 我們對完才轉公開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