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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ー✶ 交流|騎士之嚎 ✶ー

𝔴𝔦𝔱𝔥 nill9
latest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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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騎士之嚎。

真是個不祥的名字,艾妲從很多年前起一直這樣想,而現在這座帶着哀號之名的地方終於迎來與它相符的命運——曾經豐饒的農田被戰火燒成一片焦土,空氣裏瀰漫着血肉的腥臭,尚未熄滅的火光在入夜時分燃點着地平線,照亮了遍野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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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有吟遊詩人唱起了輓歌,帶着北方獨有的口音,這跟她昨天聽到的南方腔調又有些不同,不過輓歌下的慟哭聲無論哪一邊都是一樣的。

戰場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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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艾妲在帝國的後勤站找到亞瑟時,那個人正在握着一管煙槍吞雲吐霧,雙腿叉得老開地坐着,放在平常她肯定要唸他一句注意禮儀的,不過看着他本來秀麗的金髮都沾滿血漬與灰屑,她可開不了口。

「⋯⋯亞瑟。」艾妲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

她在對方回頭之際掀開手中綿布,露出被遮掩的東西的一角——那是亞瑟最喜歡的一瓶酒,這足以說明她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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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黃沙、哀嚎、吼叫和血腥。
再是注重禮儀之人,日日活在這些令人麻木的苦難之中,也會逐漸疲於維持儀態,尤其亞瑟從來並非多麽守禮之人。湛藍的眼睛倒映著死屍與荒土,煉獄一般的土地與其之上掙扎求生的生靈,無止境的苦難像是能剝食人心的怪物,吞食人們滿腔的熱血和信念,使他們淪為戰線之上的行屍,為了不知是否為虛幻之夢的未來苟延殘喘地呼吸。

浸泡在這令人窒息的人間煉獄之中,令亞瑟不知不覺越發地依賴煙草帶來的片刻清醒。似乎唯有維持往日的習慣,他才能在這地獄之中確認自己仍舊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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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谷麥村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鬥,試圖截斷帝國物資的同盟軍突襲了必經之路的村莊,而村民因為帝國律令不得不拿起簡陋的農具與帝國軍一同保衛糧草。帝國軍在交鋒中獲取暫時的勝利,卻也同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同樣在血腥殺戮中活下來的魔女靠在捆成一束的乾草邊上,沈浸在無聲的思緒之中。

直到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他從遙遠而深沈的海中回到黃沙荒土的現實。

「....艾妲!?」他用了幾秒,用力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總算確認出現在眼前的不是白日做夢的幻覺。

震驚讓他起身的動作顯得匆忙而驚慌,他快步走向居於南方許久未見的友人,正要伸手觸碰,卻猛然想起自己渾身的土灰和血污,而在停頓之後尷尬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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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妳怎麼來了?」或許是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著實不堪入目,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矢車菊色的眼瞳有些飄。「這裡太危險了,你不該到這裡來......而且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為了盡量減少前線居民的傷亡,他通常在戰線之間來回移動並沒有固定的居所,而艾妲作為他與往昔的平靜為數不多的關聯,往往在書信之中,他也並不會提到前線的煙硝與種種瑣事,而是盡挑些無關要緊的無聊小事隨意瞎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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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來跟你敍舊啊。」艾妲樂呵呵地笑道,很滿意亞瑟的驚訝表情跟她想像的如出一轍,給別人驚喜的意義往往在於這一瞬間。

「你知道我很擅長一些魔法把戲,比如說小小的追蹤術,而且你的信幫了大忙呢。」她眨着眼神秘兮兮地說道,同時踏前一步親暱地挽過亞瑟收回去的手臂,就像那些灰土與血漬不存在,他還是她記憶中一向光鮮亮麗的少女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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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艾妲最後把亞瑟帶到人跡稀少的角落,稍微遠離那番刺痛目光的戰場景象,她疲憊的友人需要一個喘息空間,她也需要一個可以說悄悄話的機會。

「你的信有一點煙硝味,還有一點你的血——就在角落裏,我猜你沒有注意到。它們讓我找到了你。」艾妲語氣平靜繼續剛才的話題,又以不容拒絕的目光示意亞瑟乖乖坐下,好讓她能夠用手帕擦拭他臉上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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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正要往北方去,剛好經過這附近,所以我就來了。」她輕描淡寫地道,閉口不提剛才怎樣從戰場上的屍體翻找通行證借用。

「好了,幫我閉上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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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艾妲見亞瑟果然不虞有詐,於是忍耐着笑意趁機挑開了那瓶酒的酒塞——噗嗞,緊接着美妙的開瓶聲音,她毫不客氣把酒澆上他手臂上的傷口。

「果然帶着它來是正確的,我剛在物資站翻了一圈都沒找到酒精。」她對上那雙矢車菊色的眼睛,笑着裝出無辜的樣子聳聳肩。
被挽著手臂的亞瑟仍未從震驚中醒來,被帶著似是薄雨潮霧也似幽菊的氣息環繞,讓他有一瞬忘了自己身處沙場,也忘了自己的滿身塵土——就像一瞬回到了在南方的小屋對飲閒談的愜意時光。

「我以為我檢查得很仔細了....」金髮魔女的臉不太美觀的皺起,看上去像隻垂頭喪氣的小狗。儘管他並不希望讓好友來到滿是危險、血腥和絕望的地方,背負被捲入戰亂的風險,但他也不是會反覆對既定事實耿耿於懷的性格。於是在艾妲拿出手帕為他擦臉時,他也乖乖的接受了。

能在這種時刻與故友相見、獲得片刻喘息,某種程度上是幸運的饋贈。

「不過北方....」聽到在意的字詞讓他忍不住在擦拭臉頰時睜開其中一隻眼睛看向好友灰藍色的眼睛。「你要去哪?現在這個時間,同盟陣營深入北方不是安全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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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剛剛才鬆開一些的眉頭又緊緊皺起,他甚至想暫停艾妲為自己處理傷口的動作,讓對方好好把目的地說完,但棕髮魔女的下一句話還是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噗滋,美妙的開瓶聲與他熟悉的酒香同時傳出,他還沒來得及猜出對方想做什麼,就感覺到了手上一陣涼意,隨即是酒精接觸傷口的熱辣。

靠——!!

察覺心愛之物慘遭蹂躪的亞瑟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這種酒是拿來喝的啊——!!」一聲慘叫驚飛了附近徘徊的烏鴉。
「傷口而已、我抹抹水就能好了、酒.....戰場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這種好酒啊——」他痛惜的拿過只剩一半的酒瓶,臉上的悲痛像絕症患者剛得到藥方又被告知特效藥售鑿一樣,矢車菊色的眼睛甚至能看到一層水光在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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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面對好友誇張的反應,艾妲沒有丁點動搖,畢竟這就如她的想像——嗜酒如命的亞瑟必然會皺着臉哀號一頓的,從前有一回她開玩笑把酒倒進釜鍋裏當魔藥材料,他也是此般反應。一切是這麼的熟悉,使艾妲獲得安心感。

是的,艾妲.弗洛斯特竟然覺得不安。

不是因為她踏上血肉塗泥的危險戰場,也不是因為她離開安居了三十年的地方,而是因為更早的——在剛過去的寒冬裏,她眼睛出現了異況,黑暗會突如其來佔據視野,剝奪她的魔法。艾妲認為那是一記鐘聲,它宣告她漫長得似靜止的時間又開始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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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她曾經覺得自己的生命彷彿無止境,現在卻如同那些壽命短暫的人類,每分每秒都更加接近死亡。一切是這麼的陌生,艾妲需要有人來讓她稍稍的從這種想法中抽身。

亞瑟,只能是她最好的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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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乖,你以後總有機會喝。」艾妲輕輕地瞥了亞瑟一眼,替他用繃帶纏住了手臂上的傷口,最後揉了揉那張臉,抹去他好像要從眼角溢出的水光(為了區區一瓶酒),她珍惜所有觸感。

「還有傷口⋯⋯你可不能只用水抹。」碎碎念到一半她緩了緩,眨着眼睛想驅散侵擾視野的漆黑,只可惜一如既往沒有湊效。

艾妲臉上還是維持着笑容,但她不能確定亞瑟有沒有察覺不妥,他的臉龐已經模糊至不可辨清表情了。她彷徨着,又看見對方身後掠過一道影子——銀色的似盔甲的身上帶着一抹紅,那是金翅雀徽章的紅。

——啊啊,這真是最糟糕的時候了。
察覺艾妲的視力問題(dice20)
帶著殺意而來的軍人踏足休憩之地的同時,有所察覺的亞瑟便按著自己的傷口站起身來。他因此錯過了覺察好友秘密的機會。

偏偏是在艾妲在的時候。
亞瑟的眉重重皺起,他從不遠處招來了自己的杖棍,守在坐著的艾妲面前警惕四方動靜。

足音在肅殺沈靜的此刻格外明顯,由遠至近地乘風傳入他們耳中,藉此判斷出方位的亞瑟一瞬理解了來襲者試圖做什麼。

他一把拉起艾妲衝進了附近已空無一人的廢棄屋舍,關起房門的瞬間佈下了領域的防禦魔法。

轟——

魔法佈下的下一瞬,熾白的火光伴隨劇烈衝擊帶來的餘波震撼了大地。

「操——隕石火!這群瘋子!!」
一下認出了異象的源頭,魔女咬牙切齒的怒罵,清秀的臉因憤怒而變得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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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裡可不是一望無際的荒野戰場,而是仍有平民居住的前線村莊,他明白對方是為了截斷糧線取得先機,也明白戰爭之中無有正邪之分。但這不是也永不可能成為他們用天災術法無差別攻擊平民村莊的理由。

「艾妲——你還記得那些輔助魔法怎麼用嗎?」
他轉頭,看向久居南方隱世多時的好友。這是一句詢問也是一句請求,他知道向來與他默契的艾妲能夠聽懂。

若是想在儘可能保護平民的情況下擊退來襲者,單靠他一人是不夠的,他需要艾妲的力量,可也不願她勉強,無論是力量或意願。亞瑟清楚的知道即使她再怎麼不問世事畢竟還是出身同盟,他不願令艾妲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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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艾妲在全然的漆黑裏奔跑,但不同於以往總是孤身迷失在當中,亞瑟拽緊她手腕的力道讓她堅定了方向,她沒有半點疑慮便隨着他邁出腳步——亞瑟不會害她的,她總是願意相信他。

他們大概進入了附近的房屋裡,艾妲聽到了倉促的關門聲,緊接在其後是強烈的魔法對撞過後的餘韻,亞瑟的咒罵比甚麼都更有效讓她掌握現況。艾妲撐着膝喘息着,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與死亡擦身而過,不免心有餘悸。

在抵達要到的地方以前她可不能死。艾妲直起身,顏色淡薄的唇瓣被她咬得蒼白,她解下繫在腰間的短木杖往虛空一揮,它又變回那根蒼藍晶螢的水晶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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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呵呵,當然。」她的聲音聽起來遠比想像中更穩定,「魔女的基本素養——我們可以忘記很多事情,但從來不會忘記魔法。」

艾妲伸手往聲音的方向探去,最後撫上亞瑟的背,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的溫暖。她又輕輕一拍,像是要給予他信心,「而且你知道的我在乎的是甚麼,我的摯友。」

她的話音落下以後便再也沒有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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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又一道魔法撞上了亞瑟佈下的魔法屏障,而這次屏障被更強烈地撼動着,連他們周遭的空氣也變得灼熱,屏障似乎下一秒便要破碎,艾妲唯一慶幸的是視覺終於開始恢復,她可以看見屋外的火光中那數道身影。

「防禦交給我,我來拖延他們。」艾妲與亞瑟對視一眼便知道不必再多說,徑自急促地唸起長長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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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其實她從來都不擅長守護型的魔法,無法像亞瑟那樣做出牢固的屏障,她決定拙劣地仿效他七八成,剩下的以其他術法來補足——讓詛咒侵蝕攻擊者的神智與魔力,這才是她擅長的。

在詛咒完成的瞬間,艾妲忽然回想起從前旅居在這片土地的日子。當時是深秋,黃金色的麥田被風撫拂過,麥稈便掃着她的裙裾,它讓她獲得了安寧,而她現在卻在親手破壞它。

詛咒總是與它的代價結伴而來,至少十多年以內這附近長不出東西來了,但她在所不惜。
有些默契非靠時間累積,而是某種更為幽微的意念相通。亞瑟幾乎是在瞬時就明白了艾妲的打算,在詛咒動搖敵方的神智的同時打開屋門反守為攻。

領域魔法保護了村莊免受隕石火的攻擊,被彈開的火石卻落在了周邊的田地、樹林,火光如星點連接,瞬時如惡龍的吐息包圍這座邊陲的村莊。兩方的軍人已經成群地交戰在一塊,魔法師被牢牢地防護在後方,似乎已從詛咒的干涉中緩過神來,魔法的波動隱密卻洶湧地鋪延。

交鋒的勝敗僅在傾刻,亞瑟的魔法先一步到達敵營,如被利刃割裂的土地崩裂震動,阻斷術法與守護的陣型,沙土組成的巨龍張開大口朝敵營撲下,眼看勝負就要分曉,卻在最後一刻被同盟法師齊發的光矛擊散。
「嘖!」第一次交鋒失利,亞瑟急忙拉著艾妲前往下一個掩體,浮懸於空的數百光矛如懸於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稍有不慎就會令他們萬劫不復,亞瑟卻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們人多又喜歡圍毆,但不擅長應對詛咒侵蝕,魔法結構已經受到你的影響。」亞瑟的語速飛快,在短短一句話的時間,他們共同構築的屏障魔法擋下了一波光刃的攻擊。「我們直接打過去,屏障打破後你直接攻擊那些小王八的腦子,教教這群學院派的小垃圾什麼是敬老尊賢!」

他說到這,才想起魔女的詛咒從來與代價密不可分,不假思索地便擼起袖子伸出自己的手臂。

「代價你需要多少?別用你的,我有。」
魔法師的血管不只輸送血液,更是重要的魔力網絡,他伸出手臂代表的是願以自己的生命力承擔詛咒魔法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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