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隔日，總是頭痛先喚醒他的意識。姜在誠艱難地睜開眼，望著天花板發呆，在混亂的腦內逐漸拼湊出昨天的記憶。
他似乎對著一個男人發了酒瘋，由於那個男人實在溫柔得太可疑了，讓他不禁好奇要怎麼樣才會讓那張總是隱約含笑的臉，露出不同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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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好像要吐了，手帕借我一下。」
「騙你的，這個我拿走了。」
「下次見面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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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都有些摸不著頭緒，為什麼他要製造下次見面的機會？
他還記得那人笑著和他說不用還也沒關係，並把他送上了計程車。
側頭盯著那個被他放在一旁的手帕，呼吸之間似乎還聞到很淡的，不屬於他的木質調香味。
還是趕快洗乾淨拿去還吧。
打開kakaotalk，裏頭有個陌生的名字「伊萬」。
他想了想，還是用敬語發出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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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把手帕送還給您。」

昨晚因為團康遊戲而晚歸的朴伊萬，仍然保持著早起的習慣。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通知聲，正在繫著領帶的他微微側首，「手帕」這一關鍵詞跳進他的眸裡。

是昨天的姜在誠先生嗎？記憶隨著訊息內容浮現於腦海裡，他確實借了一條手帕給對方，即使對方在之後表示「因為想吐而借走手帕」只是謊言，伊萬也不太在意，也沒有去思考對方說謊的原因。

雖然自己說過不用歸還，既然那個人想要把東西歸還給自己，他並沒有拒絕的理由。伊萬打開記事本確認行程，稍作思考後敲下回覆：

「您好，下午有空的。請問您方便在哪裡見面？」

還沒從床上爬起，對方便已經回了訊息。

「首爾內都可以，您決定地點就好。」

他打上回覆後才甘願緩緩從床上坐起，拖著沉重的身軀走進浴室。

思考了數秒，他點開地圖，給對方發送一個地址。

那邊有一個噴水池，是很好辨認的地標。他不確定在誠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外貌，雖然從對方聯絡自己歸還物品的行動來看，對方仍有昨晚的記憶。

「下午兩點在這裡等，您覺得如何？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晚點見。」

洗漱完換上外出的衣物，姜在誠的衣服仍是日常外出的風格，一件淺藍色的無袖帽T搭上膝蓋挖洞的淺色牛仔褲，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
將手帕洗淨烘乾後，他想起那股木質調的香味，想了想後在上頭噴上他的香水。布料染上了一股柑橘與薄荷味，像是海洋一般清爽。

看見手機的訊息後他沒有回覆，反正時間快到了，他選擇直接出門，到目的地再說。

「我到了。」
他站在噴水池面前，按下傳送。

伊萬還是一如既往的襯衫搭配馬甲背心。夾好領帶夾，最後在手腕噴上愛用的木質香水，他戴上黑手套後拿起手機查看。

只有顯示已讀，沒有回覆。大概是沒有問題的意思？

他思忖著，拿上手杖便踏出家門。
約好的地點距離他的家不遠也不近，伊萬選擇徒步前往。

由於習慣提早出門，伊萬到達後還有一段時間，正好收到對方的訊息。環視周遭，很快發現一道站在噴水池前的身影，經常與人打交道的伊萬擅長記住別人的模樣，他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勾著溫和的笑容朝那人搭話。

「您好，請問是姜先生對吧？」

「是。」

姜在誠抬起頭，看著對方的雙眼，腦中又是很沒禮貌地想著，實在很少看見眼睛這麼小的人。
但他這次沒有說出口，只是勾起笑容。

「這個，先還給您。」他拿出摺疊好的手帕，輕輕放到對方的掌心上，「謝謝您昨晚的照顧。」
他仍記得對方帶點疏離感的溫柔，看著伊萬此刻的神情，他依然感到好奇。

「我記得這附近有條商店街。」
「有空的話要一起逛逛嗎？」姜在誠微笑詢問道：「雖然午餐時間過了，我可以請您吃個下午茶。」

「不客氣，只是舉手之勞。您看起來沒有嚴重的宿醉狀況，那就太好了。」

伊萬伸出手接過手帕，正想要把它放進口袋，一股陌生的香氣竄進鼻腔。甜酸的柑橘與清新的薄荷，是和這個夏天十分相稱的味道。

「這個，很符合您給人的印象。」對此似乎並不介意，他把摺得整齊的手帕放進胸前口袋。飄散而出的淡淡香氣，為他沉穩疏離的氣質添了幾分活力。

伊萬確實有空，不然不會答應與對方見面。然而對於接下來的邀約，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稍作思忖：「這是作為昨晚的答謝嗎？」

「是不嚴重。」雖然頭和胃都有些隱隱作痛，但還在可以忍耐的範圍。

「算是吧。」姜在誠笑著，視線在伊萬胸前停留半晌，又轉回看著對方，「或是也可以說我想和您交個朋友。」
「您願意嗎？」

——朋友嗎？

伊萬還是保持著優雅的笑容，令人難以看透此刻他的思緒，凝視在誠的雙眸卻是悄然觀察著對方的神情。

或許他並沒有看出什麼，或許他已經看出想要知道的事，伊萬最終微微頷首：「倘若您不嫌棄的話。」

「我是朴伊萬，很高興認識您。」彎起眼角，他再度自我介紹。

「我是姜在誠。」他順著伊萬的話，也又自我介紹了一次。
不過話說出口，他才覺得有些不習慣。
通常這麼認真的自我介紹，都是放在他另一個名字身上。
「很高興認識您。」

「那，走吧？」

兩人從噴水池離開，邁開腳步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光是距離入口還有一個馬路的距離，他們就已經是被人潮推動著前進，完全沒有回頭路。

「아이고아이고，別推了，前面紅燈你是沒看──啊！」

姜在誠才在想著，為什麼後面的人這麼吵？
隨著背部被一股力量撞擊，他向前踉蹌了一步，背上的濕潤感讓他忍不住脫口而出，「아──시──」

「對不起對不起！啊──原來我水沒關緊，不好意思，哎，綠燈了。」那人繼續大聲嚷嚷，見綠燈就立刻順著人潮鑽走了，逃離現場的速度讓姜在誠都還沒看清那人長甚麼樣。

「哈──」和昨日一樣，他的情緒毫不隱藏地顯露在臉上，無處發洩的怒氣讓他只能生起悶氣。
他看向身旁的伊萬，「我的運氣不太好，是吧？」

下午的商店街總是充滿人潮，伊萬被人群推動著前進，卻仍然淡定。

直到伊萬聽到身旁傳來騷動聲，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護著對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在那個人逃去後，他側首便看到對方後背的衣服一片濕透。

「是呢，那個人真糟糕。」認為那人的行為相當失禮的伊萬眉間輕皺。面對悶悶不樂的在誠，他溫聲說道：「需要換一件衣服嗎？」

當人在抱怨時，通常會遇到兩種人，一種會激發你的情緒，而另一種會安撫你的情緒，而對方顯然是後者。
溫和的嗓音輕輕撫平他的浮躁，姜在誠嘆了口氣，問道：「濕得很嚴重嗎？」
順著人潮，他們停在騎樓的柱子旁，這才終於躲過人群。
他轉過身讓伊萬看看後背，能看見肩胛骨中間的一塊特別濕，但布料本身就薄吸不了多少水，讓水漬一路蔓延到了腰部，貼在身上隱約透出肌肉線條。

「如果是水就算了吧。」他蹙起眉，雖然有點不適但是清水的話乾了就好，「是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