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這時份,早上就會突然多出了寒冷的濕氣。此時樹木的黃葉也落下大半,但寒意仍未侵身,誰都不願承認冬天經已到來。院長穿著毛皮大衣,他的頭骨被貂絨包裹,背脊也全靠獸皮支撐。他拒絕我的攙扶,行刑似的坐上了白色的轎車。院長大概不喜歡我跟他並排而坐,我便往前座擠。助理往後探,調侃道:「我看你還是不要去吧。」
院長那懦弱的雙眼難得有了怒意。助理沒有辦法,只能嘆一口氣,把菸丟到車窗外,驅車前進。
首都監獄在東部的小丘上。爬坡而上,寒風襲人。助理才拉開車門,院長便拉扯著貂毛大衣想要裹緊自己。一陣寒氣隨監獄大門打開撲來,助理打了個噴嚏。我回頭看著院長,大風幾乎要將他吹倒,可他仍站在大門中間看頭上的刻文。
我和助理哆嗦著催促院長趕快進屋。幸好典獄長的客廳有壁爐,可是客廳裡除了典獄長和獄警隊長,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眉如長弓,八字鬍的長弓上尉正在抽菸,毛皮骷髏似的院長進屋時他格格地笑了。院長卻沒有像一個月前發狂那樣追問上尉,只是專心地聽典獄長交代探訪的詳情。典獄長似乎與院長相熟,他長得像高挑,像頭瘦猴,那略長的雙手親暱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是老客人了,規矩你都知道。」
院長不自在地靠後,他腳步不穩,皮毛幾乎要觸碰火爐的星火。我和助理同時上前從後攔住了他,典獄長見狀,收住了長手,又笑道:「我上週才去海岩聚舊,他說你像重病似的,果然不假,你來探望柳河那時還沒那麼弱不禁風。」
院長沒有回話。
「你覺得怎樣?」典獄長問一旁的獄警隊長,「是不是像畢業那陣子,沒有柳河,他都快死了?」
獄警隊長含糊地嗯了一聲。我暗自意外,我並沒有看出獄警隊長是海岩舊生,他長相平實安份,不似貴族公子,但也沒有工人氣質。典獄長一邊檢查寫好的探訪紀錄,一邊道:「你再過來還是因為柳河,我們多久沒見了?我想想,柳河是甚麼時候處決的?」
院長嘴唇緊繃,想必是咬緊牙關。典獄長明白地看在眼裡,他放下紀錄冊,拍拍院長的背,對獄警隊長咧嘴笑道:「帶他過去吧。」
堆砌監獄的玄武岩陰暗冰涼,牢房門之間的走道陰風陣陣。監獄與我想像的吵鬧混亂不同,安靜如死寂。院長又一次落在後頭,他舉步艱難,似乎是難擋迎面而來的冷風。獄警隊長沒有說話,但助理倒是開口催促了。鐵欄門後,燈光暗黃下,囚犯早就在審訊室準備好。我們到來時獄警才抽走他的頭套,但是他雙手仍然被縛,腳下也繫著大鐵球。
囚犯看上去三十出頭,五官粗獷,工薪氣質,並不似海岩舊生。我聯想著此人的來頭,又不由得想,不知道柳河穿著囚衣時是否仍像報紙上那般盛氣凌人。囚犯對院長到來十分驚喜,只是他還沒有開口感謝,院長便道:「柳河讓你找我?」
「對,沒錯!」囚犯激動得想揮舞被縛的雙手,他身形龐大像馬戲團的熊,卻彎曲著頸子,低頭懇求道:「你能救我的吧?柳河特別向我提過你。」
我和助理站在一旁觀察院長,那紙白的臉果然緊張得泛紅,院長喘聲道:「柳河在哪?」
「你是那死靈學院的院長,政府在復活的事情都得聽你,他們、他們將我判決為不得復生!」囚犯也緊張得有點口吃,「我還、沒想到去死……皇家毀屍案本來就結束了……都是廢皇派指使我的……上尉劃清界線、不願意救、救救我!」
「柳河,你先告訴我柳河在哪?」院長的皮製手套因拳頭緊繃,他的雙眼也有了紅絲。我身旁的助理開始擔憂了,他悄悄地推了推我的手臂,我點頭,右手探進了外套口袋,虛握著行前準備好的鎮定劑。
「你是柳河的朋友吧?」囚犯答非所問,隔著桌子整個人想擠向院長,一旁的獄警馬上將人壓住。院長不知道是否受了驚,也尖聲問:「你快點說,柳河在哪裡?」
助理從後按住院長的肩膀,要不是礙於牧院的顏面,他大概也得把院長拖走了。院長排斥地甩開他的手,又質問囚犯:「柳河要見我嗎?」
獄警稍微鬆手,囚犯才有辦法回答道:「柳河早就死了!你怎會不知道?」
院長猛搖頭,助理忍不住再把手覆上院長的肩膀,還加重了雙手的力度。院長這次沒能擺脫助理的鉗制,只能沉聲道:「可是你提到了柳河。」
「因為柳河從前特別提過你!」囚犯心急於焚地跟院長對吼,他大概不知道院長痴狂的妄想,還以為院長是清醒的社會上流、牧院的權力頂點,「柳河說,無論如何也不能傷害你……意思就是留著你有用處!你們是朋友吧?你總得幫幫我……」
院長一時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身體也失去了抵抗的力氣,整個人被助理按在椅背。院長似乎稍微平靜了,助理的臉色一時間有些動搖,好像對剛才的粗暴心生歉意。畢竟院長那般瘦弱,這樣彷彿是折磨院長一樣,但是助理始終沒有放開雙手。那囚犯仍在哀求,他呼叫了好一會,幾乎要被押走時,院長才顫著嘴唇開口:「他甚麼時候提到我?」
「他入獄前跟所有人交代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動你,不然想殺了你的人多的是!」囚犯握著生機似的回答,哀求院長,「我現在懂了,也許他是想給我們後悔的機會,我還不想死……」
院長聲音開始沙啞:「柳河的屍體不是你們盜走的?」
「柳河被處決那陣子所有人都躲起來了!我不知道誰有那個膽子,我身邊的人都不敢做這種事!」
院長雙肩仍被助理按著,但也制不住他無止顫抖,眼角的淚水令他狼狽,毫無牧院院長的威嚴。他無力地低首,聲音更加嘶啞:「你得告訴我他在哪裡,不然我不會幫你。」
「我說了不知道!」囚犯急得吼起來,院長卻始終無言低首,囚犯見院長麻木不仁,終於忍不住怒罵:「死靈學院、道德淪喪的戀屍癖!跟那些屍體一樣惡臭!地獄也容不了你們!」
獄警隊長請院長先離去,但院長不聽,仍然坐在那裡任由眼淚流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張牙舞爪的囚犯。最後是我和助理強行拉著院長離開,他用力掙扎,但枯骨似的手抵抗不了我們二人。我們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只能先把他拖回典獄長的客廳去。
院長被我們按到沙發上,他大口喘氣,我也多少有了惻隱之心,也不想給他打藥了。典獄長毫不意外院長的虛弱與驚慌,不久過後,獄警隊長也回來了,同樣見怪不怪。
典獄長坐在院長旁邊,長手一伸將院長扯向自己,然後用力拍他的背,邊大笑道:「喂!你被囚犯打了嗎?他應該動不了拳腳吧,你被他用空氣打了?還是被鐵球絆倒了?就像柳河還活著那時候,你被他罵得哭鼻子哈哈!」
院長不顧儀態地在沙發上蜷縮起來。實在有失身分,助理咬牙切齒地嘖了一聲,一旁的獄警隊長倒是給院長一杯水。院長沒有接過水杯,嘴裡卻喊著:「柳河、柳河……」
長弓上尉一直坐在角落抽菸,此時忍不住嘲笑道:「你被威脅了嗎?」
院長聽到長弓上尉的聲音,馬上抬頭,求救似的對上尉道:「你知道柳河在哪裡嗎?」
典獄長忍俊不禁,長弓上尉看傻子似的看著院長,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蔑視:「你胡說八道甚麼?」
「柳河……要是你知道柳河去了哪,人也好,屍體也好……」院長臉上的淚痕還沒有風乾,紅眼眶讓他雙眼看起來更凹陷,好比生人。
長弓上尉沒有回答,只是格格笑著,大概是覺得荒唐。旁邊的典獄長也跟著一起大笑,又拍拍院長的肩膀逗他道:「怎麼,你想復活他,讓他像海岩那時候保護你嗎?不記得他在你探監時怎樣罵你?犯賤也用不著這樣心急吧。」
長弓上尉熄滅了香菸,八字鬍在他歪嘴笑著時更為上翹,他帶點憐憫地看著院長,道:「廢皇派不過是剛好利用了一個小人物,你們死靈學院⋯⋯牧院蒸蒸日上,吾皇萬歲這句話很快就會成真。你要是復活了柳河,就真的是將反甦醒運動趕盡殺絕了。」
院長看著長弓上尉,自以為找到希望,就如剛才審訊室裡的囚犯。他繼續窮追不捨地問:「你知道是誰偷了屍體?反甦醒運動的人?」
「我不知道,但要是我,或者他的同黨找到屍體,肯定會燒成灰。」長弓上尉冷笑道,「反甦醒運動的領袖變成生人,多可笑的未來。」
院長臉色鐵青,助理有先見之明將他按住,可是也制止不住他放聲尖叫。「鎮靜劑!」助理對我大吼,我抽出針管往院長手臂一扎,院長早就沒有抵抗之力,藥力蔓延全身後更是要將他毒啞。眼看院長陷入無力的沉默,典獄長責怪助理道:「他還得去監督生人囚犯的治療,現在人懵了,行程怎麼辦?」
助理沒好氣地道:「等他兩三小時就好,你這裡房間多的是,沒地方給他休息嗎?」
「你這是甚麼話?有你這樣當助理的嗎?」話雖如此,典獄長的嘴角始終往上。他讓獄警隊長帶院長去休息,我們只能無奈接受。長弓上尉竟然跟著來了,院長還沒有昏睡,倔強地看著這無情的軍官,也許他認為僅存的答案就躲藏在長弓上尉身上。
助理對這上尉極為厭煩,怕他多生事端,好言相勸想請他先離開。長弓上尉卻帶著微笑,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們走過冰寒的玄武岩走廊。我們在客房安頓好後,獄警隊長也離開了。助理要出言趕走長弓上尉之際,八字鬍下收起了笑容,上尉正色地朝床上的院長道:「我知道一點你跟柳河蛇夫的事。」
院長大口吸氣,欲言不能。助理用被子蓋過院長半身,沒好氣地道:「上尉,我求你別說了,讓院長休息一會吧。」
「過來跟囚犯鬥嘴簡直浪費我的時間,還好遇到你,不至於虛渡光陰。」上尉坐在院長的床沿,朝他伸手,道:「把你的手給我。」
助理想喝止上尉的荒唐,院長已經聽話照做了。院長別無他擇,長弓上尉是他唯一的救命草,得不到答案的他只能一直瘋狂,但得到答案的他也得活在沒有柳河的清醒之中。上尉攤開院長的手掌,光看一眼便發笑,隨即道:「你有否想過,人要是甦醒了,手相會改變嗎?」
院長搖頭。我不知道這是否院長的科學結論,然而對長弓上尉來說一切答案也是錯誤,他無情地道:「你要記住,甦醒的手只會腐爛。」
「柳河……」院長的聲音暗啞得難以辨別,唯有柳河二字清晰。
長弓上尉放下院長的手,語氣中的玩世不恭霎時間蕩然無存:「我知道那天是柳河救你的命。」
院長急喘著,長弓上尉手掌按著他胸口,示意他先別說話。院長隨即放緩,也許他害怕違抗上尉會得不到答案。上尉滿意他的服從,慢斯條理地道:「我這次不一定能在極地全身而退,所以我大發慈悲,讓你知道一點柳河交代我的事情。他警告許多人不可以動你,同時請我保住你的性命,靠我的軍銜和地位。」
這說話從長弓上尉口中而出如同鬼話連篇,但我又想起那本貼著紙條的筆記,詭異的脈絡竟變得合理。上尉的說話讓院長脆弱的臉皮開肉綻,流出一行眼淚。上尉續道:「也許其他人奉他如神明,至今也無人敢傷害你,所以你這幾年都過得輕鬆,不過他只是一介軍校輟學生,我怎會輕易受他指揮?」
我想,院長這幾年、乃至這一生也必永無寧日,除非柳河復生。助理聽得渾身不自在,裝模作樣地乾咳,但院長未曾分神,長弓上尉也不理會他,對院長展笑道:「因為那場大火是他最大的功績,在天琴夫人死後火燒醫學院是我們的意思,畢竟死人不宜復活。他只失敗了一點,就是沒有讓你被燒死。雖則如此,以當時結果來說我們很滿意,只是沒料到牧院的出現。無論如何我的家族終究欠他一個人情,我才故且答應了他,或許因此我才沒有想辦法讓你死。」
院長磨牙顫抖,但我已經沒有更多鎮靜劑,只能看著他眼淚不斷,彷彿血流如注。助理將院長按住,使他不能動彈,又怒罵上尉,要他趕快滾蛋。長弓上尉把事情交代完畢就是完成柳河所託,也毫不猶豫地帶笑離去。然而一切並未歸於平靜,院長淚流永無止境,助理兩眼冒火,暴跳如雷。他將緊握的拳頭放在身後,難得對院長展露了怨氣:「我不知道你和那個柳河到底怎樣了,但你也別太離譜,你這還有一點牧院院長的樣子嗎?」
院長並未回答,助理以抽菸為理由暫時離開了客房,我想他不免得對院長厭煩了。院長側身背對我,雙手摀著臉,仍舊抽泣不止。我三思後還是決定去外面待著,我並不是想偷懶,院長既然要休息,我在一旁監視也不是道理。
我就在門外待著,往窗外看,剛好就是我們到來的正門。長弓上尉正巧經過,他竟突然抬頭,視線正對著我。哪怕是從二樓遠看,我都能看到那八字鬍下諷刺的笑容。我突然對他有了敬意,並不是誰都能預知自己死亡並慷慨赴死。我從極地的雪想到雪山巔峰的太陽,一陣寒意頓時包圍著我,這冰冷卻是我的錯覺,我未曾真正體會雪山的寒。我苟且在我的預知之中,就如同院長苟且在柳河的死後世界,我多少跟他一樣否定死亡。我不必踏足雪山,我不必找到父親的冰凍的身體。
等了一會,助理會來了。他身上帶著濃重的菸草味,整個人散煥了許多。他無力地靠著牆邊坐下,這幾分病相的頹敗模樣加上散亂的灰棕頭髮確實與院長十分相像。我們沒有說話,安靜地等待院長醒來,又或者等待需要叫喚院長的時刻。
差不多過了一小時,門後傳來了腳步聲。我們從窗邊轉身,院長握著門把,站在門框裡。我正要上前,助理卻拉住了我。
院長雙目比平常還要死沉,他腳步過於工整,迎著冷風卻不顫抖,筆直地看著前方。助理喚了一聲,院長並沒有回答,像發條玩偶一樣步步邁向樓梯。
我們跟在他後面,怕突然拉住他會讓他受驚摔倒。他比平日還要平穩地下了樓梯,無聲無息如同鬼魂,我才發現他腳上只有襪子。助理試圖從後發出少量噪音,但院長毫不動搖,赤腳步向監獄冰冷的石壁走廊。獄警見他無由來地走過,有些驚訝,但我們跟在後頭也不好阻止。玄武岩昏沉陰暗,沒有人看見他只穿著襪子的雙腿。
他如鬼魂穿過無數牢房,在審訊室前停步,伸手扭動門把。獄警隊長此時趕來了,助理小聲地吩咐:「幫他打開門。」
獄警隊長摸不著頭腦,但院長的瘦削虛弱的外表實在無害,便推開院長的手拿鑰匙開門。門打開後,院長逕自走向自己方才坐下的位置,對面早就沒有囚犯。我們靜待著院長的變化,他卻僅僅坐在那裡,沒有半點聲響。
助理試著喊:「聖灰,聖灰。」
連連喊了幾次,院長都沒有反應。
一旁的獄警隊長突然喊:「柳河來過找你。」
院長渾身一顫,霍地起身,椅子一下子被掀翻在地上,那響亮的聲響卻沒有叫聲院長。他整個人轉向獄警隊長,眼睛一眨也不眨,問:「甚麼時候?」
這下獄警隊長倒不知道怎樣回答,院長又問了一次,他才在我們焦急的眼光下含糊地回答:「就剛剛。」
院長眼睛瞪得更大,肩膀微微聳起,追問:「他有沒有說要去哪?」
「喔、圖書館。」獄警隊長亂中想出了答案。
院長大步離開審訊室,卻撞上了典獄長,這樣一撞院長還是沒有醒來,乾脆繞過一時懵然的典獄長,朝某個方向去。然而典獄長反應很快,長臂一伸便捉住了院長。
「你要往哪去?」典獄長拉著院長,一邊問獄警隊長,「這是怎樣一回事?」
獄警隊長不懂怎樣解釋,助理倒不猶豫,答道:「他在夢遊!」
「呵?夢遊?」典獄長打趣地看著異常清醒的院長,然後竟舉手扇了院長兩巴掌,「你夢遊去哪?去殮房找柳河嗎?」
院長皮膚蒼白,通紅的巴掌極為明顯,他呆在原地,細碎地唸著柳河。大概唸到第三遍,他眼瞳一縮,眼白瞬間被紅絲填滿,沒有再說話。這時院長終於醒來了,典獄長卻認為院長裝瘋扮傻,又給他扇了兩巴掌,道:「喂喂,你既然醒了就得去幫我看看生人,政府正催促那報告,你也知道的。」
院長用勁掙開典獄長的手臂,後退靠著冰凍的玄武岩喘氣。典獄長摸摸下巴,又再逼近他,用誘哄的語氣道:「你把柳河當最好的朋友吧,我也懂你的心情,你趕快去看囚犯,我回頭拿柳河的遺物給你。」
「遺物?」院長難以置信,卻終於口吐人言,「柳河怎會有甚麼遺物在那這裡……」
「他穿過的囚衣,電椅都還在呢,都沒有人坐過那外國來的電椅,畢竟這裡沒幾個貴族子弟。」典獄長嘻嘻笑道,「你去做正經事吧,我這就去找他的囚衣給你看,你要是不拿走,搞不好將來還會被展出呢。」
「甚麼展出?」院長單手撐著石壁,表情驚恐,但完全清醒。
「世上有幾個貴族出身的社會叛亂份子,還死在監獄?你那時解剖屍體不也是要寫詳細報告嗎,犯罪頭腦加上貴族之軀的生理結構可是獨一無二的,要不是屍體被盜走了,我們那時還打算做死亡面具呢。」典獄長將院長從石壁邊上拉走,將他推到走廊的方向,又指使獄警隊長跟院長同去,「去吧,趕快完成,我就把東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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