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欸?為什麼?」
「我叫你回去就回去,不然你是想永遠留在這個鬼地方了?」
「啊不、所以我說——」
弒神論者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站在通星之門門口前的雷姆大喊:「為什麼我非得現在回去不可啦、鍾醫生!」
在那場戰鬥
結束後,通星之門如傳說一樣,在力量歸一於王的手中後,時隔十年再一次開啟了。
目睹了那一刻的文森特,在替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應急包紮完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撥通雷姆的電話,搞清楚他在哪裡,然後將影子化為翅膀飛到那個地方去。
完全如他所料,那個天兵並沒有留在診所,而是跑到了凸月之鎮加入大眾恐慌的行列。直到文森特找到他時他都還驚魂未定的樣子,但他卻盡自己所能的安撫著比他更害怕的人們。
弒神論者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文森特無視了拉文德在一旁睜眼說「我有把他綁在床上但他自己掙脫就不是我能預測的了」此等不打草稿的瞎話,抓住雷姆的後領就往望月之塔拖去,一路拖到了頂端、通星之門的門前,開口就對莎莉道:「幫我送這傢伙回去。」
莎莉還沒反應過來,雷姆已經開始大呼小叫:「欸不是、為什麼!太快了吧!才剛打完耶!雖然好像是我們贏了,但還有很多人需要幫忙、很多東西要收拾吧?」
「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回去。」文森特冷冷的命令道。
「咦、咦咦?好過份!就算不需要我,我也想留下來嘛!」雷姆掙扎,但後領甩不出文森特的魔爪,「而且打完仗了要辦派對吧?像滿月祭那樣、要辦個新的派對紀念勝利對吧?我想參加派對!」
「你不能。」
「為什麼啦!」
文森特終於忍無可忍,把他往門的方向狠狠一拽,「因為有人在等你回去,蠢材。」
雷姆在撞上通星之門前跌跌撞撞的煞住了腳步,但回頭看向文森特的表情已經染上了一抹怔然。
「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這裡嚷著開派對的時候,你的父母擔心你擔心得睡不著覺?」文森特盤起手:「還是你覺得你留在這『幫忙』,讓他們再多失眠個幾晚也沒關係?」
雷姆:「不、我沒有那麼想……」
「你爸還是刑警,你要不猜猜看,你這樣人間蒸發好幾週,他會怎麼想?」文森特毫不留情的厲聲道:「哪怕你在這裡多留一分一秒,你能保證你的家人不會遭遇任何意外或困難,你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那才不——」
「那就會!所有誤入這個世界然後失去了性命的人就是那樣!所有被送進急診室就再也沒出去的傢伙也一樣!」
吼聲落下,文森特咬牙切齒的呼吸、吐氣,斷垣殘壁間的空氣經過肺泡之後被怒火燃燒的更加汙濁。
他看見雷姆一臉茫然惶恐的轉頭去看向莎莉,而少女只能用抱歉的眼神回應他。
他是幸運的嗎?他大概是的,至少他和鍾欣是好好道別的,他好好的……看著——聽著——陪著——
「我……我只是……」雷姆低下頭,語氣微弱,「……你是對的,醫生。」
說著,他轉身對莎莉露出帶著歉意的微笑:「抱歉,莎莉,雖然我很想留下來……但醫生說得對,我應該回去見我的家人,讓他們知道我沒事。」
莎莉搖了搖頭,用堅定的表情回道:「沒關係,雷姆。有人等著你回去……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的事。還有……我現在能控制『開門』的能力了,所以開派對的時候,我一定會記得邀請你過來的。」
「欸?真的嗎?太好了!那就那麼說定囉!」
「嗯,一言為定。我現在就幫你開門……」
「鍾醫生,你也一起回去嗎?」
緩下怒氣的文森特面無表情,「我沒有要現在回去。」
「……欸?為什麼?」
「因為我在放假,且我家沒人。」
「哪有這樣的!禔恩先生很擔心你,他也在等你回去啊!」
「所以你去幫我跟他說一句,我兩個月後復職。」
「這不公平——」
「莎莉,把門打開。我負責把他踹進去。」
「鍾醫生。」
文森特在工作人員休息室的床上醒來時,看見的便是一雙慵懶的黃眼。
儘管永夜世界的醫療系統還算發達,但『怪物』造成的傷害規模和傷患數量超過了醫療量能短時間內所能負擔的程度。
而在前線服役多年,對大型傷重事件有豐富應對經驗的文森特無疑成為了舉足輕重的幫手,這一週來他都沒有離開醫院。
好不容易度過最緊急的事態,他終於有稍作休息的機會,再睜眼就是紫髮青年那張看起來比他還要沒睡飽的臉,原本疲累的身心似乎更疲累了。
「給。」
「……什麼。」
「咖啡。」
「我是說,你來找我幹什麼。」
文森特扶著額從床上坐起,在拉文德的雙手之間先選擇了看起來就甜死人不償命的棉花糖餅乾,並如願以償的用頭皮發麻的甜味醒了神。
「……有些想找你討論的事情,有空聊一下嗎?」
文森特還忙著為那膩口的甜味皺眉,不知怎地從拉文德的語調中聽出了某種幸災樂禍的意思,於是一把搶過他另一隻手裡的黑咖啡,「最好不是什麼麻煩事。」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拉文德雙手一攤。
紫髮青年左右張望了一下休息室,接著走去門口拉了張椅子回床邊,大有促膝長談之勢,「直白的說,我想去『你們那邊』。」
聞言,顯然覺得用黑咖啡沖喉間味道比較重要的文森特對他投以看神經病的表情。
「你應該比我還清醒,但為什麼聽起來在說夢話?」幾秒後,文森特終於捨得把裝有熱咖啡的外帶紙杯從嘴邊移開。
「因為醫生才剛睡醒吧,」拉文德答非所問,「是很久以前就決定好的事情,並不是臨時起意。」
「你是『這邊』的人吧,為什麼要過來?」文森特微蹙起眉,將咖啡杯放到床頭櫃上,「如果只是想來看個趣味,就可能被永遠困在異世界,那根本得不償失。或者你覺得我們這些誤入『這裡』的人就是笑話?特別來跟我說這些,是想要我幫你忙,那更是門都沒有。」
「……」拉文德沉默了數秒,「我是混血。」
準備去把咖啡杯拿回手中的文森特頓住,「什麼?」
「我的雙親分別是『這裡』的住民和『人類』。」拉文德擺出他的一號無辜表情,「所以人類世界對我來說也算半個家鄉。」
文森特不情不願的運轉起腦袋。
人類穿越來永夜世界的確不是新鮮事,光從前次的大戰看來,這至少是有十年以上歷史的事情。
而在找尋不到返回方法的前提下,放棄回到原本的世界、定居於此亦非罕見的選擇,所以有穿越者與當地居民通婚並不算難以想像的事——但作為撒爾維亞的首領,以此世秩序為己任的拉文德,突然透露出前往異鄉的計畫與其混血的背景,實屬有些令人傻眼。
「關於來往的問題,我跟莎莉談過了。她說如果我想要過去,她不會阻止,也可以幫忙定時開啟我附近的門。」拉文德語氣平穩的說:「至於『為什麼』……我想要去看看有沒有能學習的事情,大概是這樣。」
「學習?學什麼鬼?人類把你們這搞得一團亂的本事?」
「法律、政體、歷史、醫學、文學、社會學……還有天文學之類的?雖然不確定天文的部分能不能套用到這邊就是了。」
文森特沒脾氣的看向他,「……你哪裡學到這些有的沒的?」
「撒爾維亞本來就是學習這些的地方。」拉文德道。
「撒爾維亞是——三十多年前,最初一批『人類』來到這裡時,為了將人類世界的知識和觀念教給永夜世界的居民,也為了讓他們的存在與故事不被忘記,而成立的組織。」
「後來,當殺人的傳聞越傳越廣時,我們也開始學習操影和武道,發展出相應的武裝力量。」拉文德的手撐在腿上,指尖相觸,「十年前的大戰,撒爾維亞的很多成員參與了戰爭,包括我的父母在內。」
文森特沒有立刻回話。
即使拉文德沒有明言,他也能很輕易的從他的潛台詞猜出那些參與了戰爭的殉道者們何去何從,那必定是面前的青年選擇在每個真正的夜晚擲刀以殺止殺的理由之一。
他抬頭望向天花板,日光燈搖晃,沙塵、槍響、無雲的天空中同樣朦朧的日暈,還穿著軍服的他站在廢墟殘垣之中,腳邊孩童的骸骨與那單薄破損的衣裳被風與沙吹蝕。
「你會人類的語言?」
「喔,」拉文德頓了一下,隨後來了勁似的:「I speak English、Français、Español、中文,ニホンゴハスコシダケ。」
文森特:「好了知道你語言天才了,Shut up。」
文森特一邊在腦裡問候著撒爾維亞偉大的前人們究竟是怎麼教出這個鬼才的,一邊終於把黑咖啡拿回手中,在喝下一口咖啡前說:「給你一個月。」
「一個月?」拉文德歪頭。
「養成定時進食、飲水、就寢的習慣,用刀和影子以外的工具解決事情,然後將所有你學過的人類社會的知識做成一份報告書給我。」文森特面無表情地下了和黑咖啡差不多苦澀的指令。
「……」拉文德呆滯了幾秒,答非所問:「醫生不懷疑嗎?」
「什麼?」文森特沒看他,只是搖了搖手中的咖啡杯。
「我為什麼找你之類的?這是很麻煩的事吧。」拉文德很有自覺。
「確實很麻煩,所以你找對了人了。」文森特淡道,他將咖啡一飲而盡,並從床邊起身,「我剛好有個回去後很想找麻煩的對象,而你就是那個麻煩。」
「醫生想找麻煩的人……?聽起來真不妙。」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可以滾回去打包行李了。」
路瑟雷希捧著兩束花來到墓園中。
冬末的墓園還很蕭瑟,瞧不見綠意,但灑在墓碑上的陽光似乎格外清澈。
他在熟悉的墳前找到了熟悉的身影,穿著白袍的黑髮男子漠然地看著墓碑上的名字,仍然沉默卻不那麼死寂了,原本散在肩上的中長髮也削成了碎短的樣子。
「真高興見到你,文森特。」路瑟雷希微笑到,像是從未與他失聯過,「假期過得好嗎?」
聞言,文森特皺起眉,先是對著面前的空氣嘆氣,才偏過頭望向他:「……糟透了。」
「啊哈,那我就放心了。」路瑟雷希笑出聲來,上前將懷中的花束放到仁和欣的墓前,「如果你過得太好就不回來了,那我會很困擾。」
文森特翻了個白眼,姓禔恩的就是以折磨他為樂,於是他看著路瑟雷希的背影開口:「路瑟雷希,你很閒?」
路瑟雷希帶著些許意外的語氣轉頭,「什麼意思?」
染著惡意和幸災樂禍意味的笑意攀上文森特的嘴角,那大概是這數個月來路瑟雷希看過他最活現的樣子,「我有個麻煩要扔給你。」
「……願聞其詳。」或許他們各自的家都確實是冷清了太久,路瑟雷希帶著些許期待回應了他。
「話說回來,雷姆回來後一直跟我抱怨你很過分,你對他做了什麼嗎……?」
「那個蠢材說的夢話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