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燃燒著寂靜的黑夜,或許是有規律地在呢喃細碎的劈啪聲響。
或許,待在這樣什麼都沒有的荒野裡,才是最安全可靠的隱藏之道。大前提是、確認過不會有其他人事物能再威脅到自己繼續呼吸。
青年凝視眼前具有熱度的光,那團光裡,藏有一個成年男人身形的輪廓。
青年的力氣已經足夠將比他高大的男人扳倒在地。
被削磨得尖細平滑、能以手掌包覆的堅硬石塊,是箭矢最致命的一端。即使不靠弓弦推出,徒手握著長桿、將這一端銀灰色的三角形刺進皮肉裡,也可以使目標發出慘烈的嚎叫。
並不是因為覺得慘叫聲悅耳才這麼做,也不是因為天性殘忍嗜血才這麼做,更不是因為受到使命感驅使才這麼做。
只是因為青年深愛著自己的母親,然後憎恨著自己的父親。
青年的頭髮像父親,青年的雀斑像母親;青年的手指像父親,青年的眼睛像母親;青年的欲望像父親,青年的純真像母親。
模糊不清的男人無法開口發出任何聲音了。柴火緩慢而確實地,啃食殆盡男人的毛髮、皮肉、血水,使男人的模樣越來越貼近純黑的塊狀物體。
青年開始不時哼起幼時便刻在腦裡的歌謠。
是一首來自母親故鄉的,歡慶作物豐收的歌謠。
金黃的稻穗 沉重的稻穗呀
孩子們嘻笑跳舞 大人們拍手高歌
金黃的果實 沉重的果實呀
孩子們嘻笑跳舞 大人們拍手高歌
金黃的生命 沉重的生命呀
孩子們嘻笑跳舞 大人們拍手高歌
青年沒有細數獨守柴火的夜晚究竟過了幾天,但此時的寒風已變得有攻擊性。
青年用柔軟的羊毛毯子緊緊包住自己的身軀,以羊毛頭巾圍著髮絲口鼻。
青年靜靜地啃著烤得焦香的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