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待清洗的工具都先放進水槽裡，接著坐到吧檯對面通常是少女使用的椅子上。柯貝利亞重新紮好馬尾，拿起刮刀有些笨拙地一下一下把奶油糖霜裝進擠花袋。
維克多看向托盤上大小統一的杯子蛋糕們，下意識地數了兩遍——都是二十四——這些應該已經能算是好幾天的點心了吧。

「然後⋯⋯？」藍綠色的眼睛左右游移，最後停在他身上。
「把它們集中到前面，小心別擠出來。」維克多推了一個刮板過去，柯貝利亞依照指示動作，最後有些過度小心地將那個飽滿的擠花袋拿起。「慣用手在後面擠，另一手抓前面。」
「好、好的！」
奶油糖霜隨著施力斷斷續續落在杯子蛋糕上，前三個成品以禮貌爲底也無法說出：「不錯」的評價，青年不知不覺也因為如此僵硬緊張的氣氛站起來。

「妳的手——」
「太低了、收、拉起來——」
「妳後面那邊要一起。」
「這樣。」回神過來他已經繞到對方身後，少女的高馬尾頂端掃過他的下巴，維克多雙手握著柯貝利亞的手重新整理好擠花袋。「維持這樣，穩住，然後——」
他感覺手下一鬆，伴隨一個濕軟的「噗呲」聲，面前的蛋糕已經幾乎被奶油糖霜淹沒，柯貝利亞愣愣地抬頭看著他，接著猛得往後退，手肘直直往他的肚子一擊。

「欸，會痛耶！」
「你、你不要突然靠過來！」柯貝利亞從他的手臂下鑽出，她蒼白的肌膚懹臉上的紅暈看起來更明顯。
「我在幫妳！」維克多揉著被重擊的腰側說。「妳自己平常也會突然靠過來好嗎！」
「那、那才不一樣，討厭鬼！！」
「妳要後退去哪裡，回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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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糖霜在蛋糕上畫出柔順的波紋，柯貝利亞直起腰 ，短暫休息的同時重新往擠花袋中加入新一批奶油糖霜。同樣的廚房，同樣放在托盤上的二十四個杯子蛋糕，總不斷讓回憶一直浮現在腦海表層，她用一個深呼吸重整心情，準備投入下一個杯子蛋糕裝飾的工作中。
「柯貝利亞。」
「嗯？」
一隻手從旁伸過來，抬起她的下巴，柯貝利亞感覺手下一鬆，那個長吻結束時，面前的蛋糕已經幾乎被奶油糖霜淹沒，維克多看著面前的混亂，趁機捏了捏她的臉頰嘲笑：「看來妳沒進步多少，瓦爾茲小姐。」
的確。柯貝利亞這麼想。手肘用力往戀人的腰側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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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蓋上鍋蓋、調好定時器，轉身端起桌上兩杯熱紅茶邊對小精靈示意看好火爐上的晚餐。維克多小心地在柯貝利亞身邊坐下，藍綠眼的少女正好將一個胡桃鉗的裝飾品掛上聖誕樹的枝椏。
明明只是想買一個新的床頭燈，最後卻抱了一棵半個人高的小人造聖誕樹與幾盒裝飾品回來，維克多將這一切歸咎於賣場的樣品屋佈置太成功，還有女朋友太會撒嬌上。

「再讓它燉一下就能吃晚餐。」他遞出一杯茶說，柯貝利亞對著茶杯吹了幾口氣，又小喝了一口才把仍有些太燙的茶放到附近的矮桌上，維克多隨意從面前的紙盒裡拿出一個雪仙子的吊飾。「史萊哲林會裝飾聖誕樹嗎？我是說你們交誼廳裡。」
「什麼意思？交誼廳的聖誕樹不是小精靈都會提前裝飾好？」柯貝利亞微微偏頭，她記得當級長的那年，學院的院長還有請他們幫忙留意小精靈們聖誕佈置的工作進度。

「看來你們不會。」維克多不怎麼意外地哼聲，新芽色的眼睛隨著回想微微往上飄移。「我不記得是誰開始的⋯⋯總之我們很多人會把交誼廳聖誕樹上的裝飾換成自己的東西，我看過裝著鷹馬羽毛的吊飾球、無水煙火、壞掉會一直發出警告的測奸器⋯⋯之類的東西，最後都變成大家那半年的戰利品展示會。」
「那你放過什麼？」柯貝利亞原本一臉新奇，接著認知到所謂的「戰利品」說穿了就是那群不守規則的獅子們「犯罪證據」的別稱，這使她反射性地微微皺起眉。
「奶油啤酒的瓶蓋串飾。」他忍不住因為回憶裡的畫面輕輕笑起來。「那年冬天沒辦法去活米村，奶油啤酒的交易價格可是每天都高了十個青銅納特。」

「⋯⋯你真的跑出去了。」啊，她當然知道他在說哪一年。柯貝利亞板起面孔。
「對啊。」維克多的笑容更開，他往前頃身，讓兩人的鼻尖幾乎要靠在一起。「可憐當時級長小姐手腳太慢，抓不到。」
柯貝利亞不滿地鼓起臉頰，原本她想如平常一樣將他得意的臉推開，就在伸手的時候卻突然改變心意，她的手掌擦過他的臉頰，手臂環上對方的脖子並用力抱住他說：「我抓到你了！」
維克多的臉上出現少見的錯愕，一種突如其來的成就感在那瞬間讓她有些明白，為什麼對方那麼喜歡這種毫無預警的反應互動。

「我抓到你了。」趁著羞恥還未湧上，她又對他再說了一次。
「啊⋯⋯嗯。」溫熱的吐氣吹過她的耳旁，維克多的手搭上她的腰。「恭喜級長小姐，隨妳處置吧。」
柯貝利亞深深吐氣，通紅的臉靠在戀人的肩上，直到廚房的定時器鈴聲大響，才終於找回抬起頭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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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關上標註510的病房門，望向聖蒙果醫院單人病房區長長的走廊盡頭。
四周很安靜，如果她繼續站在這裡，就能聽見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吧。這麼想著她重新調整了肩上的外出包與手上的提袋，輕腳朝電梯走去。沿途的病房門板後有時會溢出一些不明的囈語，艾琳下意識抓緊包包的背袋，加快腳步轉過轉角，並在左邊第二扇門前停下來。

她盯著病房編號一陣子才用指節往門上輕敲兩下，裡面傳出回應前，門板已經自動滑開半個人的寬度，灰髮的青年半躺在床上，角樹魔杖輕握在手裡，他對她挑起眉。
「妳去看文森？」雨果說，他的聲音沙啞還帶著有氣無力的尾音。
「嗯。」艾琳踏進病房順手帶上門，在那雙深藍色眼睛的注視下走到床邊。「你還好嗎？」
青年微微動了動，大概是在聳肩。
「其他人呢？」
「在我父親那裡。」雨果用下巴對隔壁病房點了點，他不喜歡看母親焦慮的神情，也不想聽祖父母或其他親戚處理事情的對話，早早就把人都趕了出去。

艾琳沉默了一陣，她放下手上的東西、拿下眼鏡，坐上他的床沿伸手抱住他。
「……怎麼，妳在可憐我嗎？」雖然語氣諷刺，雨果仍在對方手臂收緊時伸手搭上她的腰，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從深褐色捲髮下傳出，他將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妳知道嗎，文森那個時候說──」
「他說什麼？」幾分鐘過去艾琳都沒聽見這句話的後半部，她抹掉臉上的淚，正要起身拿眼鏡又馬上被對方壓回懷裡。
「不准戴，不准起來，抱好！」雨果的聲音突然聽起來比之前還累，他用手遮住眼睛，艾琳的視線隨著光線沿著他的下巴邊緣移動，接著她撐起身低頭吻他。

「你說他說什麼？」當他們輕喘著氣分開後，她又再問了一次。
「……沒什麼。」雨果皺著眉，用一種帶著審視又感覺像在反省的表情看她，邊往床的一側挪出一個位置。「陪我睡午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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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這是在幹嘛席爾維斯特⋯⋯」看著坐在朋友床邊的少女，和床上窩在一起兩隻眼熟的貓，查理．昂斯瞇起他深紫色的眼睛。

「休養啊，我差點要死了，昂斯。」雨果邊說邊從病房角落召來一張沙發椅。「床上沒位置了，你可以坐這裡。」

查理覺得自己這幾天的擔心都餵了黏巴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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