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變成這樣？


外頭是還有些鬧騰的街道，維爾加德縮在一條不起眼的窄巷內，動作僵硬的抓緊身上寬鬆的衣物。

今日是和咲賢河約好要去對方家中拜訪的日子，他提前出了門，領了訂好的伴手禮，卻在半路上遭遇不明的煙霧。高大的身軀縮水、聲音變得稚嫩，連頭上的角都小到能一手掌握，現在的他宛如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又看了眼不斷跳出目擊情報的異都快訊，他艱難的將手機塞回口袋，纖細的臂膀將下滑的褲子又往上提了提，臉上是不願求助的倔強。

再這樣下去，他從不遲到的美德可就要在今天被打破了。

今日與朋友約好了來自家作客，剛好家人都不在，管家先生則是有事先下班了，於是賢河獨自一人悠閒的撸著狗狗等待對方的到來。

看了看時鐘，也差不多快到與維德約好的時間。
不過手機上顯示著的消息，也不知對方會不會因此而晚到，幸好今天準備的茶點不是熱的，否則涼了多可惜。

他終究還是遲到了。

「……」
一步、兩步，將滑落的衣服拉起，他已經重複這個動作十幾個來回，卻還能看見自己剛剛離開的巷口。

眼看約定的時間就這樣悄悄經過，他忍不住皺起眉，認真思考起直接把褲子脫了的可能性，卻又因人來人往的街道而打消這個念頭，只能提著衣服和紙袋繼續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賢河注意到已經過了約好的時間，卻不見人的蹤影，印象中對方是不太會遲到的類型，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

邊這麼想著他停下撫摸起司的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電話。而一旁起司則是注意到主人停止了摸摸，歪著頭看著主人另一支空出來的手，又整隻蹭了上去。

響起的鈴聲彷彿宣告著比賽的結束，而他輸得徹底。

停下腳步，他盯著手機上的名字，掙扎了幾秒才接起電話。
「……賢河。」

即使已經刻意壓低，幼童的聲音還是顯得稚氣，他不習慣的將眉頭皺得更緊，思考著該如何向對方解釋遲到的原因。

「嗨──維德，你的聲音聽上去有點不太一樣.....?是我的錯覺嗎?」電話接通後，雖然只是喊著自己的名字，不過他還是注意到對方的聲音好像與平日不太相同，硬要說的話似乎是有幾分像小孩子的稚氣感。

在等對方回覆的同時，他看著起司蹭上自己的手，又用水汪汪的大眼盯著自己看，於是只好邊撫摸起司哄著牠邊進行通話。

「……不是錯覺。」
既然對方都聽出來了，他便也放棄掙扎，盡量簡短地向對方說明自己的狀況：
「新聞，看了嗎？我也遇到了。」

大概停頓了三秒，糾結的童音才再度響起：
「……可以、來接我嗎？」

「你在哪？」剛脫口而出，想想覺得這樣問的方式不太對於是又改口道「傳定位給我，我等會到」。

邊說著他摸了摸起司的腦袋便起身到房間拿了鑰匙，接著回到客廳向自己的三條愛犬說到「我馬上回來，你們不要吵架啊！」說著將三隻的腦袋瓜都簡單摸了一輪才準備出門。

「嗯。」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著，很快將定位發了出去。

聽著對面的動靜，他也停下腳步，將衣服拉好後靠到一旁的欄杆上，等待對方的到來。

看著收到的定位，才意識通訊還未掛斷，補上一句「等會見」後就將其切斷，披上外套便匆匆出了家門。

幸好距離不算太遠，循著定位標示沒多久便尋到了那嬌小的人影。看著藍黑色的短髮以及顯眼的小角與天藍色雙眸，如果說這是維德的私生子他應該也會相信。

「嗨──久等了」注意到對方緊緊拉著那明顯大得多的衣服與褲子，於是提議到「看來得先去服飾店一趟了，你覺得呢?」

「……」
儘管很不想被熟人見到自己這副模樣，不可否認的是，對方的到來的確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不少，對於早已習慣成年後力量的他來說，這副身軀太過不可控且破綻百出。

對方的反應比預期中還要自然，倒是讓他鬆了口氣，雖然想回為了這個買衣服之後也穿不到，但現下的情況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

此時，他才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
「……你是走路來的？」

「是阿，畢竟這附近為了配合調查處理就開始交通管制，開車來的話可能會更久」他稍微攤了攤手，看對方表情好像有些在意又補充說明。

「反正我家離這裡也不算太遠，怎麼了?」

「……」
怎麼了？他該怎麼解釋？

還拉著衣服的手這下是真的扯緊了布料，對方似乎真的沒有察覺他的難處，他對上那雙清澈的目光，頓時被羞恥感壓得低下了頭。


「……衣服，太長了、很難走。」
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斷斷續續的開口，音量卻是越來越小。

「恩，確實是太長了」他點了點頭也很認同，這次難得他讀了空氣但似乎只讀對了一半，又或者說根本沒有讀對意思。

「我印象離最近的童裝店應該還要經過幾個路口，不算遠」他回憶起上次帶起司散步時經過的路段，那裏確實有間童裝店。

「……」
難以置信，怎麼可能，怎麼會？
雖然對方的確偶爾會抓錯重點，但怎麼也不該是現在。

……難道一定要他說出來才能懂嗎？

小小的腦袋越埋越低，他從沒想過會有向對方提出這種要求的一天，垂下的瀏海遮住表情，只露出因羞恥而泛紅的耳梢。

「……我的意思是，可以、抱……」
「唔……」
像是再也說不下去般，他索性扭捏的朝對方張開手，滑落的袖口露出纖細的手腕，儼然是一副討抱的模樣。

看到維德的動作才恍然大悟，接著他蹲下身，手臂托起對方的臀部作為支撐，另一手則是環抱住腰順道扶住鬆垮的衣服，輕鬆地就將維德抱起。

「這紙袋是你的?」看到遺落在地上的紙袋便開口詢問。

「……嗯。」
雖說是自己要求的，但實際被輕鬆抱起還是讓他有些心情複雜，兩手不知該擺哪裡，只好僵硬的拉住他的衣領，輕輕點了點頭。

「……伴手禮，給你的。」

「原來是這樣，謝啦!不過──我現在好像沒有手可以拿，你能先幫我拿著嗎?」還沒獲得對方的回應他又再度蹲下，高度剛好是維德能伸出手就能拿起紙袋。

突然的失重讓他下意識朝對方攀緊了些，又覺得自己一驚一乍的模樣有些可笑，快速調整好姿勢後，乖乖伸手撈起了地上的紙袋。

「好啦!那我們可以出發前往童裝店了!」將對方抱好重心往自己懷裡靠緊些後才起身。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恢復，保險起見還是買個三套吧，兩套換穿、一套睡衣?」邊與對方討論邊走向童裝店的路上。

「……」
整個身子貼進對方懷中時又僵硬了一瞬，雖然對方平時也沒少勾肩搭背，但和這樣的姿勢卻又相差得多，還沒來得及彆扭，聽了對方的話又一愣地抬起頭。

「睡、睡衣？」

將對方完全當成是小孩子在抱著，沒有任何介意的模樣，大概是在糸先生那工作時有接待小孩子的經驗也習慣了，動作看起來十分熟練。

「對啊，怎麼了?」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從小就被老媽教育，不能穿著外出服躺床，因此買兩套換穿的外出服和一套居家睡衣是必然的吧。

「……」
對方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他一時有些混亂，今天本來是這樣的行程嗎？或許只是他想多了？

「……我確認一下，你說的睡衣，是用在……？」

「當然是晚上睡覺用的阿?不然要用在哪?」就在他一臉疑惑地後也差不多到了童裝店門口，他很自然地就推開了童裝店，往男童裝的方向走了過去。

難道是自己問得不夠清楚？

小巧的臉蛋再次皺起，任對方將自己帶進店裡，他思考幾秒，才又換了個問法：
「……我的意思是，今晚要留宿？」

「你這樣回宿舍不是很不方便嗎?」他歪頭看了一眼對方，而後又說到「衣服你要自己選嗎?畢竟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款式」走到滿滿是男童裝的區域，琳瑯滿目的衣服。

……
是這樣說沒錯啦。

……算了，就這樣吧。

看著對方偏過頭的表情，他停頓了一下，還是乖乖接受了這個安排。

「我選吧。」剛回答完對方的問題，他本想拍拍他的手讓他放自己下來，又意識到這樣也沒辦法好好挑衣服，糾結幾秒後，他伸出手，指向了其中一排掛著簡約襯衫的衣架。

「……可以，去那看看嗎。」

「當然可以」沒多久就將人抱向掛滿整排簡約襯衫的陳列架，心想著沒想到現在的童裝總類也是多到出乎意料完全不輸大人。

「要哪幾件?還是你想下來挑?」看了看懷中的小維德等待對方的回應。

「……先放我下來吧。」
都到了衣架前，也不想繼續麻煩對方，蓋著袖子的手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

聽到對方的意思後很快就將人穩穩地放了下來，拿起附近的購物籃，等待對方挑選衣服。

等待的時間有些無趣，於是又閒閒地找了個話題「晚餐你想吃什麼?我家裡還有不少食材，大多應該都能做，想吃外賣也可以。」

落地後，他將紙袋放到一旁，捲起袖子開始翻看衣架上的衣服，打算挑兩件差不多的款式就好。

對方的提問讓他暫時停下動作，抬頭看向身旁的人，孩童的大眼輕眨了眨。
「……你要煮？」

「晚餐我比較習慣自己煮，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叫外送」畢竟比起外面，自家的家常料理吃的比較習慣，而且煮的時候還能順便準備寵物們的餐食。

「……沒有不喜歡。」
家常料理嗎……已經有多少年沒吃過了呢。

沒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太久，他輕搖搖頭，回答了對方的第一個問題：
「就煮你喜歡的吧。」

停頓了一下，才小聲補充了句：
「……可以的話，避開苦瓜就好。」

「嘿──原來你不喜歡苦瓜?我第一次知道，那你還有其他不吃的食物嗎?或不吃辣之類的」他邊詢問著腦袋邊構思著菜單，想著對方應該比較吃得慣偏西式的料理，或許可以煮接近的食物。

「也不是、不喜歡……」

似乎不是很想承認自己挑食的事實，他吞吐了半天，低聲辯解著：
「只是，不擅長苦的東西……辣的可以。」

「這樣啊......」他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擬出了菜單「那海鮮煎餅、大醬湯跟涼拌豆芽菜，如何?」雖然不知道這些菜夠不夠，不過就先如此暫定，想想家裡冰箱也還有母親做的小菜，應該是夠了。

「喔……好。」
聽著對方快速擬出的菜單，雖然他不是很了解，但也沒什麼意見，只是愣愣的點點頭。

讓對方一直等在旁邊也無法專心挑衣服，他思考了下，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兒童睡衣區。
「那……你可以去幫忙挑睡衣嗎？這樣應該會快一點。」

「沒問題──」聽到有事情做便乖乖地過去幫忙挑睡衣。
他在成堆花花綠綠的睡衣中，注意到一套淺藍色的睡衣，中間印著一隻白色的貓有幾分像棉花糖。
「恩，就這件」挑完他便走回來與維德會合。

「你挑好了嗎?」

「嗯。」
手中抱著兩件襯衫與長褲，看起來與他今日本來的穿著差不多。

貼身衣物也不是什麼問題，隨手撈了兩件後，他踩了踩包不住腳的皮鞋，這才陷入了思考。
「連這個也要買嗎……？」

「買阿，為什麼不買?」很順手的幫對方把服裝都放進購物籃裡，接著又說到「不過買布鞋或是運動鞋會比較方便，要去看看嗎?」

「……好。」
該買的果然還是得買，他點點頭，朝前跨了兩步後又被褲管絆住了步伐。


「嗯。」
這次他索性放棄開口，直接朝對方張開了雙臂。

注意到對方張開了雙臂，他放下手中的購物籃將人一把抱起。

第二次的抱起感覺對方還是沒有像一般孩子那樣自然的將重心緊貼著自己，賢河只好看向維德說道「手搭在我肩上比較安全，因為我另一手要拿購物籃沒法扶著你的背」

「啊……好。」
意識到對方還得拿著其他東西，儘管動作生疏，他還是乖乖朝他懷中貼近了些，小手攀上他的肩膀。

「……」
「……那個，謝謝你。」
從請對方來接自己開始，他都還沒好好地向他道過謝，現在終於稍微習慣了這樣的狀況，他垂下視線，朝對方輕聲道。

「都是朋友客氣什麼」他笑了笑將人抱著走向鞋子區。
「你要買哪一款？」再度將人放了下來，方便試穿鞋子

正因為是朋友，才更該好好道謝。
他在心中默默回了句，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隨著對方的動作落地，他在店員的幫助下很快挑好一雙淺色的布鞋，並請店員將原本的鞋子打包了起來。

「衣服我也直接換上吧？」
滿意的踩了踩地面，感覺腳踏實地許多，他朝對方手中的購物籃靠近了些，準備撈出剛才挑好的衣物。

「需要我抱你過去嗎?順便把籃子也拿過去，你比較好換吧?」他稍微側著頭看著對方，畢竟拉著鬆垮的衣服也不好走。

「……好。」
聽話的再次朝對方伸出手，對於自己竟開始熟悉這個動作感到有些心情複雜。

蹲下身讓對方的小手能環抱住自己的脖子，接著就將人抱起到試衣間，與店員說明後，將人從懷中放下順道將購物籃放到試衣間的小凳子上，方便對方拿取更換。

「我在外邊等你」

「嗯。」
再次平穩落地，對對方的體貼感激的點了點頭，將門連拉上後，快速換下了整套過大的衣服。

布料服貼在肌膚上的觸感讓他滿意地動了動手臂，提著籃子回到等在外頭的對方身旁。

「久等了，去結帳吧？」
從換下的褲子口袋中翻出手機，能自由活動的手腳讓他的動作俐落許多，他抬頭看向對方，朝櫃台指了指。

「剛剛店員過來剪標就結了」他拿了手機晃了晃示意完成結帳。
「換下來的衣服我拿吧」很順手就要接過袋子。

「咦、」
預期外的回應讓他愣了一瞬，手上的袋子也被接過。

沒想到竟然連付款都讓對方先幫忙了……他有些懊惱的垂下頭，反省自己怎麼沒有早點注意到。
「……謝謝，我待會就還給你。」

「沒關係，小錢而已」對於朋友之間，他很少在意這些，不過看著維德懊惱的表情，他思考了幾秒又補充到「如果在意的話，不然就下次去喝咖啡你請客好了」

整身的衣服和鞋子，怎麼想都不只一杯咖啡的價錢，他思考幾秒，抬起頭朝對方認真回道：
「知道了，那我們去多喝幾次吧。」

「哈哈哈，吃別的也行」他笑了笑打開了童裝店的門，讓對方先走了出去才將門關上。

看著對方嬌小的身軀走路的模樣，下意識就將對方當成小孩子而脫口而出「要牽手嗎?」往常他在接待一些不太喜歡被抱的小孩子時，有時也會牽他們去診療室，就像是一種習慣。

「……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吧？」
有些無奈的提醒道，在幾個小時前，他好歹也還是個和對方差不多高的成年男人，當然不願真的被當成孩童對待。

「嗯一一」他點了點頭思考道「不過現在身體是小孩子，適當接受大人的幫助也是理所當然的」
「難道不是嗎？」歪著頭看著對方

「……唔。」
本想再說些什麼，卻無法反駁。對方偏過頭的模樣太過無辜，甚至讓他有種是自己想太多的錯覺。

躊躇半天，小小的手才輕拉住對方的指節，撇開的腦袋拒絕讓對方窺見表情。

「……走吧。」
反正抱都抱過了，牽個手應該也沒關係吧。

「恩~我們趕緊走吧!起司、漢堡跟多爾滾都還在家裡等」牽起對方的小手就往自己家的方向前進，腳步也為了配合對方稍微放緩的速度，好讓對方能輕鬆跟上自己。

以初次去朋友家拜訪來說，這樣的發展確實是他沒想到的。

踏著自然的步伐，掌心傳來的溫度仍舊讓他不太習慣，小手悄悄收攏又鬆開，似乎不確定該用什麼力道去回握。

「恩?你很緊張嗎?」感覺到牽著的手有些小小動靜。
「沒事!漢堡跟多爾滾牠倆也會很期待跟你玩的」這人又再次讀錯了空氣，然而全然不知。

「……嗯。」
本以為被察覺了心思，意識到對方又會錯意後反而鬆了口氣。突然覺得糾結這些的自己有點傻，他應了聲，這次好好的握住了對方的手。

他們牽手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走到了咲家門口。

一眼望去和附近的獨棟住宅無異，沒有特別豪華，占地也沒有特別大的誇張。
在進入宅邸前，外面有著大致一層樓高度的圍欄，打開大門後便能見到簡易的庭院，很明顯是平時放自家寵物玩耍的地方。

「請進」賢河讓維德走進家門後將圍欄大門關上，才走到前面打開了自家房屋的大門。

踏入庭院，他下意識的默默觀察起四周，對於對方的背景早有耳聞，雖不是刻板印象中那種豪華大宅，卻也足夠讓孩童的目光露出幾絲緊張與好奇。

順著對方的動作踏入大門，他努力斂起內心的思緒，總覺得變小後連藏起表情都變得有些困難。

當賢河一打開門，起司與多爾滾都跑了過來直接往賢河身上撲去，而漢堡則是趴在門口地墊上抬頭看了一眼，一副"喔你回來啦"的表情繼續趴回去。
「好乖好乖」賢河開心的摸了摸兩隻愛犬，「你們看!有客人」賢河向三隻狗狗示意一旁的維德，最先反映的是起司，馬上就晃起尾巴跑了過去，看來牠認得維德的氣味，不過看著那嬌小的身軀牠歪著頭，汪汪叫了幾聲，又聞了聞。不久多爾滾也湊上去聞了聞，似乎很喜歡這個客人，很快就黏了上去舔了舔維德的小手示好。

漢堡依舊無動於衷，直到賢河換上拖鞋走了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瓜又捏捏牠的臉頰「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接著才起身向維德說到「鞋子脫玄關就可以了」然後從一旁的小鞋櫃裡拿出了小雙的家用拖鞋放到對方腳邊。

看著湊近的起司與多爾滾，他先是任多爾滾舔了舔掌心，然後試探的摸了摸牠的頭，似乎對一進門就被萌寵包圍的情況感到愉快。

聽話的換上拖鞋，跟著踏入室內，卻沒有主動往內走，只是摸著狗狗看向對方，似乎是在等待指示。

「這裡是客廳，房間都在二樓，廁所在左邊的方向，廚房跟飯廳在右邊」他用手簡單示意介紹，「先去洗一下手，當自己家就可以了!覺得無聊的話可以陪他們玩玩，我先去準備煮飯」說完他走向廚房，然後又像想到什麼退後一步探出頭來「對了!水跟杯子客廳桌上有，有事喊我」

兩隻狗聽見玩這個字，喜孜孜地都黏著維德身邊打轉，一臉開心期待對方陪自己玩，眼睛閃亮著汪汪叫了好幾聲，反倒是漢堡一臉嫌棄這兩隻吵鬧的狗，起身跑去廚房陪賢河待著。

「好。」
清楚了解自己的廚藝程度，他並沒有提出要幫忙的要求，只是聽話的點點頭，然後在狗狗的圍繞下走向客廳。

明亮的室內佈局和木質地板散發著溫馨柔和的氣息，這是他觀察後留下的第一印象。進入客廳後，他輕手輕腳地坐上沙發一角，一左一右揉了揉面前起司和多爾滾的腦袋。
「嗯……你們想玩些什麼？」

起司像是聽懂了一般，從沙發旁邊的階梯下去邁著小短腿去翻著自己的玩具箱，將上次的玩具球叼了出來遞給維德，一臉興奮的樣子期待玩球，而多爾滾則是瘋狂討摸摸。

此時的賢河在廚房緊條有序的做著晚餐，漢堡則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做菜，而賢河也會看漢堡很乖偶爾將一些沒調味過的邊角食材遞給漢堡吃。

「嗯……」
雖然很樂意陪起司玩拋接球，但畢竟是在人家家裡，他思考幾秒後，從沙發移動到地上，晃了晃玩具球後用滾地球的方式往前輕拋了幾公尺，不知道起司接不接受這種玩法。

另一手攬著撒嬌的大白團摸了摸，他在心中感嘆著柔軟的觸感，一邊又深刻體會到用這個體型陪兩隻狗狗玩其實是件忙碌的差事。

起司盯著球球奔跑了出去開心地又叼了回來，似乎只要有玩就很開心。
多爾滾則是快樂的享受著對方的摸摸，舒服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還蹭了蹭。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廚房才傳來了一聲「吃飯了──」和輕敲碗的聲音。
一聽到飯兩隻狗狗都同時站了起來就往飯廳的方向小跑過去，賢河給狗狗們放好飯後，才從飯廳探頭出來「維德!飯準備好了，可以吃飯了」。

餐桌上擺著在童裝店時決定好的菜單海鮮煎餅、大醬湯、涼拌豆芽菜以及韓式的小菜，白飯的部分則是填了兒童大概能吃玩的份量。
「不夠的話再跟我說」

「好。」
朝對方應了聲，他繞去洗了個手後跟著走入飯廳，朝餐桌上的菜色新奇地眨了眨眼，默默入座。

「……看起來很好吃。」

「如果不合胃口的話放著也沒關係，我再去弄些別的菜」說完他拿起湯匙舀起自己的那碗湯才開始夾菜配著飯吃，他吃飯並不快，反倒是慢慢享受著吃飯的時刻，動作也是愜意但並不隨意。

溫暖的燈光，熱騰騰的晚餐，伸出去夾菜的手。在跟著動作的同時，似乎有些回憶也悄悄浮了上來，將飯菜送入口中，他一邊品嚐著，忍不住在心中自嘲自己還真是個念舊的人。

「你經常自已做飯？」
或許是太久沒有與人同桌進食，他總覺得沉默的氣氛有些尷尬，試探的朝對方搭話道。

聽到問話，他抬起頭看向維德，慢慢嚼著食物，吞下後才回覆道「有空的話通常是自己做」。

「說起來飯菜還合胃口嗎?」他稍微停下筷子側著頭詢問。

「嗯。」
雖然是不熟悉的菜系，但還是吃得出對方的手藝。他點點頭，夾起了一塊碗中的海鮮煎餅。

「這個，很好吃。」

「那就好」眼裡泛起點點的笑意，「等會吃完，餐具直接放著我收拾就好」說著他又開始繼續吃起碗裡的菜，不知不覺他已吃了好幾碗飯。

此時的狗狗們也吃飽飽在餐桌旁邊等兩人吃完想玩耍的模樣。

似是不習慣被這樣照顧，他只是低應了聲，也埋首認真解決起自己的晚餐，孩童的身體吃不下太多，一碗的份量剛剛好。

用完餐，他將碗筷整齊的擺回桌上，看向對方的依舊是那個等待指示的眼神。

注意到對方的表情，他稍稍放下碗筷「把這當自己家就好，想做什麼都行，別拆家就行」說完他又開始動筷把晚餐吃完後才開始收拾。

即使對方那麼說，他平時在宿舍能做的事也沒幾件，看向一旁等著的狗狗們，他從椅子上下來，揉了揉起司和多爾滾的腦袋。

「一起回客廳？」

起司和多爾滾開心的汪汪幾聲便快樂的跟著維德回客廳，然後一臉期待著玩耍。
賢河則是緩慢吃完晚餐後開始收拾餐具ㄧㄧ放進洗碗機，看時間也過的差不多便去房間找找備用毛巾之類的盥洗用具，和新買的兒童睡衣一起拿去浴室前的矮櫃上放著。

陪兩隻狗狗玩耍了一陣子，注意到對方從飯廳走出來，他邊摸著兩隻的腦袋，視線跟著對方移動。

「衣服跟盥洗用具都幫你備好了，可以先去洗澡」他從二樓走了下來對著維德說到，「沐浴乳跟洗髮乳先用我的，我幫你放到矮一點的位子了你應該能拿的到，有問題在喊我」說著他又走去廚房準備把洗碗機裡的餐具拿出整理。

「知道了。」
順了順起司和多爾滾的毛輕聲交代幾句，他起身前往二樓，很快找到了浴室和對方準備好的衣物。

約過了20分鐘，小小的身影才再次回到客廳，雖然印著可愛圖案的睡衣並不是平時會穿的款式，以孩童來說卻也符合氣質。他撥弄著剛吹乾的髮絲，輕聲喚道：
「賢河？我洗好了。」

「好──」此時的賢河悠閒地坐在沙發上摸著漢堡邊看書，聽到聲音才抬頭，突然想到些什麼又開口道「對了!晚上你就睡我房間吧，我去我哥房間睡」

「咦？」
聽見對方的話，原本還在盤算著和對方借條棉被睡沙發的腦袋抬了起來，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安排。

「可是……」
已經麻煩對方這麼多了，還要讓人把房間讓出來，讓他的臉上浮現幾分遲疑。

看對方的表情以為是因為沒有棉花糖一起睡所以不安而回覆到「要不，一起睡?」反正朋友一起睡也沒什麼，跟夏令營大通鋪一樣。

對方的話讓他安靜了幾秒，似乎是在確認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你、就沒想過我睡到一半恢復的可能性？」

「也是，兩個成人擠一張床確實擠了點」他點了點頭，想想也是而且有時狗也會爬上床一起睡，那還真的是太擠了。可能翻身還撞在一起之類的，確實不舒服。

「……」
意識到對方依舊沒抓到重點，他也不想明說讓他去想像那個畫面，又是兩秒的沉默，他不再遲疑。

「……那就借你的房間一晚了，謝謝。」

「那就這樣~」說完他起身先到房間拿了自己的換洗衣物便去浴室洗澡，留下維德與三隻狗狗面面相覷。

看著對方瀟灑離去的背影，他將視線放到面前的狗狗身上，緩緩移動到多爾滾身邊抱住了溫暖的大白糰。

「……你們的主人總是這個樣子？」
他當然不是真的期望狗狗們開口回答，只是空出一隻手揉了揉起司的腦袋。

多爾滾汪汪了幾聲，不知是真的在回答對方的問題還是隨意發出聲音而已。

他優閒的洗了個澡，用吹風機將頭髮吹乾後，才走出浴室下樓至客廳。看著對方手中的起司與身邊的多爾滾，忍不住問到「你平時這時間都在做什麼啊?跟綿綿玩嗎?」

回應的話語在抬頭看見對方時停頓了下，與平時不同，總是仔細梳起的紅髮此刻正垂落在對方額前，搭配居家的睡衣，印象中成熟幹練的氣質頓時柔和了不少。

「……嗯，或是工作。」
遲了好幾拍的回覆著，視線明顯地停留在對方的造型上。

「怎麼了?」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看著自己的髮型，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不准說我現在看起來年紀小....」在對方提出前便先囑咐到，似乎有些在意被提年紀小這件事。

「我沒那麼想。」
注意到對方的情緒，他很快收斂起表情，答得真誠。

「……況且，我才是年紀小的那個。」
尤其是現在。

「沒有就好」小情緒馬上煙消雲散。
「對了你睡前要喝些熱牛奶或柚子茶嗎?或是.....菊花茶?」不太確定對方喜歡哪種於是提出了三個選項。

「牛奶好了，謝謝。」
見對方恢復成平時的樣子，他也收回視線，小手默默梳理著懷中的白毛。

「沒問題──」說著他便悠悠地來廚房準備些熱牛奶，也順便為自己簡單的煮一壺菊花枸杞茶，而漢堡也跟隨著主人的身影來到廚房在老位子趴下。

在沙發上乖乖等待，這個空間於他來說已經沒有早些時候那麼陌生，感受著靠在身邊的兩個溫度，他微瞇起眼，逐漸放鬆了下來。

花了些時間準備好了飲品端來客廳，便見到一副快睡著瞇起眼的維德以及兩隻愛犬。
「你的牛奶」他稍微放輕了些語氣，將牛奶遞了過去。

「謝謝。」
被對方的聲音稍微喚回了注意力，他接過牛奶，溫熱卻又不燙手的重量讓人感受得到對方的細心，他喝了一口，感受著溫度在口中化開。

「你平時在家也都是這樣？」
轉頭看向對方，也問起和剛才差不多的問題。

拿起自己的那壺茶緩緩倒進杯裡，聽到對方的問話稍微抬頭看向對方「差不多，不過因為今天有你，牠們特別開心」接著他笑了笑「當然，我也挺開心的!」長大後家人就越來越少一起吃飯了，所以有人陪著自己在家他是真心感到開心的。

「……那就好。」
說實話，對方能那麼說也讓他鬆了口氣，雖然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但像這樣在週末的夜晚、與誰坐在客廳談話，對他而言確實是珍貴的體驗。

思及此，他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我也挺開心的。」

「話說你的異能有因為身體縮小而有影響嗎?」看著對方頭上的角思考著，有些好奇的模樣，邊詢問著邊將茶倒好，緩緩地喝了一口。

「……多少吧。」
感受了一下體內流動的能量，雖然還在可控範圍，但他也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貿然嘗試。

「控制力下降了點，但異能本身似乎也減弱了，暫時沒問題。」

「那有什麼不適嗎?例如影響異能副作用之類的?」說起來他似乎不曾問過對方的異能有什麼副作用，同樣身為A級異能說實話還是多少有些好奇其他人的狀況。

「副作用……目前還好。」
大概是力量減弱的關係，堆積的電能並沒有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他攤開掌心握了握，不經意的語氣中帶著埋藏的信任：
「不舒服的話，再找你打一架就是了。」

「恩?所以你的副作用只要能放電就行了?如果不放的話會發生什麼?」之前相處下來只知道太久不放電對方心情會有點煩躁而已，倒是沒問得這麼深入。

「你……不知道還陪我打了那麼久？」

這下換他的表情露出幾分不解，但還是回答了對方的疑問：
「……體內的能量會慢慢堆積，累積到一定程度會需要分神去壓抑，一直不處理的話……大概會失控吧。」
他也沒嘗試過忍到極限會如何，但以他的異能強度來說，這並不是僅憑好奇心就能去嘗試的事。

「恩──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輕抿了一口茶，「那你的電是能拿來充電的那種嗎?」沒頭沒腦的詢問著，想著對方要是不舒服家裡只有可充電充能的機器，畢竟他還不想在家裡打起來會拆家的。

「……可以。」
似是覺得這個問題有趣，小小的鼻子輕哼了聲，又拿起杯子啜了一口。

「……那你呢？有什麼副作用嗎？」
雖然還未見過對方因副作用所擾的模樣，但要是能提前了解，說不定他也能幫上一點忙。

「原來可以嗎!」他眼神有些許閃亮的看著維德，心想著好方便的異能。
「我──除了體溫比較高之外，在異能使用過度會進入體溫失調與神智不清的狀態......」他回想起他過往曾有的經驗，甚至有幾次是因藥引起。

朝對方閃亮的目光點點頭，突然覺得這眼神和懷中的狗狗竟有幾分相似，該說不愧是主寵嗎。

「……會很嚴重嗎？」
聽起來都是挺危險的症狀，他看向對方，表情認真了幾分。
「使用過度的標準是什麼？會有徵兆嗎？」

他陷入了思考一會才開口道「要視情況，最嚴重的紀錄有躺過三到四天的床，不過大多情況休息一陣子就行，問題不算大」說著他喝了一口茶，「徵兆最明顯的應該是控制力下降或輕微低燒吧」

「會有後遺症嗎？」
他的目光依舊認真，放下杯子注視著對方。

「恩?目前倒是沒有」看著對方認真的神情，他一臉輕鬆回以了一個笑容，大概也是別讓對方太擔心的意思。

小時候最嚴重的也只有那一次因為壓制異能的藥物影響躺了四天，接下來也都沒有過那麼嚴重過。
不過說實話那四天燒的迷糊，他自己也不是太記得什麼，但迷糊中糸先生照顧自己的身影倒是還有那麼些印象，特別是那兔子蘋果。

聽完對方的話，他安靜了幾秒，似乎在將這些資訊記入腦中。

「……知道了，那如果未來有類似的徵兆，一定要告訴我。」
在戰鬥中保護好朋友這種事，他還是辦得到的。

「聽起來還真讓人放心」他向對方笑了笑，總感覺對方總是非常認真的態度不由得讓人有幾分佩服，不過現在搭配著那嬌小的模樣畫面倒是有幾分有趣。

他邊想著邊品著茶，看到趴在維德身邊的一大一小毛團才突然想起什麼，「對了!說起來棉花糖牠自己在宿舍沒關係嗎?」

「嗯。」
點點頭，提到自家貓咪，他圈著懷中的多爾滾，姿態放鬆了些。

「她習慣自己在家了，一兩天沒有問題，房裡也有自動餵食機。」
似乎是懷中的白毛令他很有親切感，他揉了揉立起的耳朵，又牽起前爪按了按，滿意的靠在多爾滾身上。

「這樣啊，那就好.......」不自覺視線就盯著各種被摸著的多爾滾與維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對方似乎特別喜歡多爾袞，雖然也可能是因為與棉花糖一樣都是白色的吧。

這麼想著他繼續品著自己的茶，邊順手摸了摸在旁邊的漢堡，而此時的起司早已在維德旁邊睡得不醒狗事。

溫暖的牛奶讓放鬆的身軀被勾起了一絲睏倦，孩童的身體比他印象中還要容易耗盡能量，經過了一天的活動，此刻懷中安分的大型犬無疑是個絕佳的溫暖抱枕。

「對了，那個伴手禮……」
澄澈的藍瞳已經微微瞇起，飄忽的思緒突然回到下午的那個紙袋上，他輕聲開口，伴隨著小小的哈欠。
「裡面是蜂蜜蛋糕，你應該會喜歡……」

「你睏了嗎?」注意到對方那瞇起的雙眼，和打起哈欠的小動作。

「……還好。」
抵抗著睡意，埋在白毛裡的小臉蹭了蹭，輕眨的眼明顯染上了幾分矇矓。

「恩，好吧」想著反正晚點將人抱去房間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攸攸的繼續將杯中的茶飲盡，倒了第二杯，邊輕柔的慢慢摸著漢堡。

難得的拜訪，雖然還想再聊些什麼，被睡意侵襲的腦袋卻也組織不出更多話語。
身邊倒著茶的聲音自然地融入放鬆的氛圍，將他的意識推得更遠，最終他還是輕闔上眼，呼吸逐漸平穩。

「……」

抬頭望見已經睡著的維德，他放輕動作將茶杯放下，起身將人一把抱起準備抱回房間，而多爾滾也叼起一旁睡爆的起司跟在賢河的身後一起回到房間。

一至房間，賢河就將床上的玩偶抱枕稍稍移開，將維德放好蓋上被子，看著緩緩走來的漢堡，賢河上前摸了摸輕聲道「今天我要去老哥房間睡，不會在這裡，要乖乖的好嗎?」說完他也摸了摸旁邊已趴好在自己小軟墊上的多爾滾，便起身緩緩地關上門離開。

睡夢中，似乎有誰將自己抱了起來。

在交疊的記憶裡，確實曾有這麼一雙手，總會將幼年睡著的自己小心的送回房間，沉睡的身軀在被抱起時沒有轉醒的跡象，只是下意識朝溫暖的胸膛貼近了些。

待意識再度轉醒，時間已近深夜。
他有些恍惚的撐起上半身，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直到記憶緩緩回攏，他才意識到大概是賢河將睡著的自己送上了樓，而這裡應該就是對方的房間。

藉著月光環視了一圈，一股道不出名的木頭清香隱隱飄散著，他的視線從軟墊上的狗狗們移動到書架上，又從書桌回到床尾。
這是一間很有生活氣息的房間，或許正是因為太過溫暖，一些被埋藏的記憶才會從理智的堅冰中逐漸融出。

那一天，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間，外頭的世界寂靜，只留下蜷縮在床上的他，還有外頭的大門輕輕扣上的聲音。
他就這樣出神的注視著床尾許久，任藍眼中的破碎情緒隱沒在黑暗中。

趴在自己漢堡造型軟墊的漢堡，直至深夜依舊沒有睡著，大概是因為牠並不太習慣與主人之外的人類共同在這間房間裡，偏偏主人去的房間，有胖吉和小百合以及黑嚕嚕這三隻貓在，讓牠也無法進去。

就在牠準備閉目養神時，注意到床上那嬌小的身軀爬起，那黯淡的眼神讓牠不自覺盯了許久。

或許是床上這小小的人類與以前的主人神情有些重疊，想起主人過去偶爾也會熬至半夜一臉落寞的神情，讓牠有幾分在意。

人類果然真的很麻煩，漢堡這麼想著，緩緩爬上了已經許久沒有爬上去的床，找了個位子牠便轉了個圈趴了下來。

真沒辦法，今晚就稍稍陪這個人類一下吧。

一旁床墊的動靜喚回了他的思緒，轉過頭，只見今日全程都未曾親近過自己的漢堡已在一旁趴下。
他確實聽賢河提過漢堡是隻比較不親人的狗狗，所以今天也沒有勉強去與牠親近，此刻看著趴在自己身邊的米色毛糰，他似乎也能理解為什麼賢河提起牠時總會露出溫暖的笑了。

「你是來陪我的嗎？」
試探的順了順背對自己的身影，見漢堡似乎並不排斥，他才拉著棉被緩緩湊近，抱起一旁的抱枕靠在溫暖的毛糰身邊。

小手輕搭著這份深夜的體貼，安心的感覺成功喚回睡意，他閉上眼，再次任自己沉入夢鄉。

黎明帶走了黑夜，微微晨光還未照進房裡，就感到身上有著沉重的三團毛球壓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因為自己體溫高的緣故，每到冬天這三團毛球都會自動貼到自己身旁。

「早啊....」他稍稍挪動身體，讓身上的貓都從自己身上下來，才得以起床。看了一眼時鐘，五點半也與平時起床時間差不了多少，於是他起身到浴室簡單洗臉刷牙換上中山裝，輕手輕腳的出門陪大老爺們打太極去了。

生理時鐘令他在六點出頭時睜開眼，晨光在木頭地面上反射出溫潤的光，為靜謐的氛圍增添了幾分清爽。

從被窩中爬起身，已經稍微習慣這個模樣的他緩緩舒展著身體，又輕柔的摸了摸身旁的漢堡。
「早安。」

爬下床踏出房門的步伐輕巧，在二樓沒有感受到有人活動的氣息，探尋的腳步便順著階梯來到一樓。

「賢河？」
輕聲呼喚，無人回應。
沒找到那個紅髮的身影，他倒也沒幾分擔憂，或許是有事出門了吧。

抱持著在家裡等著人總會回來的心態，他去簡單洗漱了下便回到對方的房間，自然無比的窩到了狗狗們的身邊。

與爺爺奶奶們打完太極，他抱著一袋水果和一瓶養生茶回到了家。將物品都放置好後，他便開始做起早餐。

平時只有自己時他都會簡單做麥片吃一吃，但今日家裡有客人，就簡單的做班尼迪克蛋搭配鮮奶茶好了。

他是被起司和多爾滾的動靜喊醒的。
從白糰身上起身，忍不住再次感嘆孩童的身體真的太過容易鬆懈，居然就這樣睡了回去。

見他起身，狗狗們也搖著尾巴聚集到門邊，似是在等他開門。聽見樓下的聲響，看來房間的主人已經回來了。

「嗯，等我一下，馬上幫你們……開……」
邁向門口的步伐在起身的瞬間被止住，一陣強烈的暈眩猛然襲來，伴隨著突兀出現的白色煙霧。

這樣的感覺似曾相似，甚至就在昨天才體驗過。

不會吧……

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僅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瞬間的無力感便讓他就這樣摔在地上，發出碰的一聲。

聽到聲響他趕緊放下已經準備好的早餐，上樓查看狀況。
他敲了敲門「你還好嗎？！」

「！？」
還來沒從突發的狀態中回神，外頭的呼喊聲就讓他整個人嚇得震了一下。
低頭一看，要說變成孩童、穿著過大的衣服被看到是難為情的話，用成人的身體穿著被撐破的兒童睡衣，這個畫面要是被對方撞見，光是想像那個場景就讓他尷尬得頭皮發麻。

「……沒、沒事，你、先別開門！」
他努力讓情緒鎮定下來，喊出的聲音卻是透出了少有的驚慌。

材質良好的睡衣再有彈性，一經180多公分的身形摧殘，此刻也已不成衣型，該遮的不該遮的都僅被奮戰後的布料堪堪包覆，就算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難以直視。

他一咬牙，思索著要不乾脆先衝去把房門鎖起來，卻為時已晚。

多爾滾聽見主人的聲音，開心的撲上門用前肢一勾，打開了房間門鎖，而房門一打開細縫多爾滾立刻擠開門縫跑了出來撲在賢河身上，門卻也因此緩緩敞開。

房門敞開的那一刻，他的內心是絕望的。
絕望的同時，長年鍛鍊的生存本能也讓他快速反應了過來，伸手往床上一拉，很快將被單裹到了自己身上，卻也意識到即便如此，這個畫面還是非常詭異。


他是看到了？沒看到？
算了，無論是哪個都無所謂了。

終於面對事實的維爾加德開始思考，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個朋友在不用遭受暴力的前提下失去記憶。

不知是不是生物本能感受到生命的危機，總覺得對方似乎在想可怕的事情。

他淡淡的開口道「衣櫃裡的衣服你隨便選選換上吧，內裏在左邊衣櫃第二格櫃子有備品」說完他關上了門，剛好另外兩隻狗狗也走了出來。

「我去端早餐」語畢他便緩緩下了樓。

聽到腳步聲走遠，緊攢著被單的手這才放鬆了下來。
這麼說來，昨天對方來接自己時也是一副輕鬆的態度，到底是為了不讓自己太尷尬，還是這其實真的沒什麼？

拖著沉重的步伐打開衣櫃，從對方說的位置翻出了未拆封的底褲，又撈了兩件自己平時也會穿的高領衫和長褲，所幸兩人身高相近，衣服都還算合身，直到重新將自己包裹好，他才如釋重負的坐到床邊，平時挺拔的身姿在此刻看來竟有幾分頹喪。

將早餐準備好後他再次上樓，敲了敲房門，等到對方應允後才把門打開，端著整盤早餐放到房間的小桌子上。

看著維德有幾分頹喪的模樣安慰道「這也沒什麼，只是意外而已」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你先不要和我說話。」
儘管收到對方的安慰，丟了臉的事實還是不會消失，他垂下腦袋，臉上的表情依舊懊惱。

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彆扭什麼，那懊惱得表情讓他忍不住多補了一句「你身上有的我也有真的不用那麼在意啦，覺得不公平你想看回來也行」。

不是這個問題吧？
不知怎地，對方淡然的態度逐漸勾起內心的怒火，為什麼搞得好像只有自己很在意？

「是嗎，那你脫吧。」
反正形象已經破滅的差不多，既然對方都開口了，他便雙手環胸，露出了平時不會展現在對方面前的，自己的另一面。

「(´・ω・`)?沒想到你會這麼在意......」他緩緩脫下中山裝的上衣，「要脫到什麼程度?」心想著這樣對方總能消一點彆扭了吧。

見對方真的這麼不在意，反而有種輸了的感覺，惱怒和丟了臉的挫敗感促使他指向對方的褲子。
「褲子也給我脫了。」

「唉?」他稍微遲疑了一秒，平時的維德反應好像不是這樣的。

「不是問要脫到什麼程度嗎？需要我幫你？」
見對方沒有動作，他乾脆整個欺身上前，右手甚至真的準備搭上對方的褲頭。

「....等等!?」下意識就抓住對方的手制止「我不知道你在鬧什麼脾氣，但現在的畫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心想著這人怎麼鬧起脾氣來這麼衝動。

他當然也不是真的要把對方怎麼樣，盯著對方終於不是那麼游刃有餘的臉，他維持了一手撐在對方身側的姿勢幾秒鐘，才緩緩拉開距離。

「……我沒有鬧脾氣。」

「怎麼做你才會消氣......」把桌上的早餐推給對方。內心則是第一次看到對方這樣而實在是無所適從，總覺得今天彷彿重新認識了維德一樣，只好先撿起床上的衣服穿了回去。

看著對方有些困擾的穿起衣服的模樣，不得不說內心的不爽確實消散了許多，他移開視線，稍微恢復了平靜：
「……沒有鬧脾氣，所以也不用消氣。」

「好吧，那你慢慢吃早餐……」穿好衣服他站起身打算離開房間，「對了你的衣服還在洗，晚些乾了再跟你說」他撓了撓頭，尷尬的感覺還未退去。

「嗯。」
點點頭，並沒有阻止對方的腳步，直到門再次被關上，他才端起早餐開始進食。

就算是自暴自棄，自己剛才似乎也有些過火了，畢竟一直以來都有意識的控制自己的態度，突然露出本性，會嚇到人也不奇怪。

應該不會……真的被討厭吧。
將食物送入口中的動作停下，他嘆口氣，忍不住思考起了這個平時不會在意的問題。

回到了廚房他餵食完寵物們才開始吃起自己的早餐。

一個人坐在餐桌上，細嚼慢嚥著，邊消化著那奇妙的尷尬情緒。
想著想著他又起身將打太極時認識的爺爺給的養身茶拿出倒進另一個杯子裏，喝了一大口，苦澀的味道蔓延在口中，讓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很快他便不再去糾結剛剛所發生的事情了。

用餐完畢，他躊躇一陣，還是端著盤子下了樓，來到飯廳看見對方在餐桌前的身影，還是先老實道了歉。

「……剛才，我有點太激動了，嚇到你的話，抱歉。」

「沒事」他已恢復往常的表情，向對方笑了笑。
「餐盤就放著吧，我待會一起放洗碗機」看著對方手上的餐盤他順便囑咐道。

「……好。」
沒事？這樣都沒事？

他本來還擔心著本性暴露會不會影響兩人的交情，沒想到卻是這麼輕易帶過，難道這其實真的沒什麼？
心情複雜的將盤子放下，忍不住思考起自己先前到底在保留什麼，他輕舒口氣，語氣也終於恢復以往。

「那我先去客廳了。」

「嗯──」應了一聲後，他繼續低頭將盤中的早餐吃完。

完食後他開始收拾起餐盤放進洗碗機，接著收拾寵物們的食碗。一頓忙碌下來，早上洗的衣服在乾衣機裡也差不多乾了。

打開乾衣機看著微皺的襯衫和褲子，他便順手拿起掛燙機燙了燙，看得順眼後才遞還給對方。

「謝謝。」
看著被燙得整齊的襯衫，他老實道了謝，很快換回自己的衣物。

手上提著昨日購入的童裝，他看看時間，覺得自己也已經叨擾得夠久，便準備告辭：
「……那，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的照顧，很高興能見到多爾滾和漢堡。」

「這麼快就要回去?」他起身看了看時間，不過人都說要走了，他便也不多做挽留。

「嗯──那路上小心」將人送至大門口，剛好三隻狗狗也跟著出來一起送別，「明天見!」他微笑著輕微揮了揮手。

「嗯，明天見。」
彎身摸了摸起司和多爾滾的頭，向一旁的漢堡勾起唇作為道別，他也朝對方擺擺手，踏上回宿舍的道路。

雖然發生了不少預期外的事，作為到朋友家玩的回憶還是挺不錯的，大概吧。

oO（……回去的路上買點肉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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